“拔都。”她依靠著他下马。
“玺殿下?”他谨慎确保她平安踏在地上。
“征北王是个强敌。”
她赢不了他,半点胜算都没有,甚至连一颗心都沉沦了。
“玺殿下不弱。”
她侧睇他,笑了。“我还有拔都。”
“是的,拔都永远都不会离开玺殿下。”清俊沉厉的脸抹上一丝笑意,柔和了那张向来自律甚严的冷脸。
“这段时日辛苦你了,让你老躲在暗处护著我。”
“是拔都该做的。”他牵著马直往营地,通过守营士兵。
“唷,瞧瞧是谁来了?”
刻薄的嗓音传来,玺不快地抬眼瞪去。“父汗在哪?”
“不用先跟我这个皇兄请安?”旭兀术神采极俊,脸上却有纵欲过度的痕迹。
她撇唇哼笑。“要依礼,皇兄也该先跟我这个太子请安吧。”
在尚未有人攻下边防之前,她还是继位呼声最高的太子。
“你!”旭兀术恼怒的揪起她的衣领,不意瞥见她颈间红晕,怪笑了起来。“哎啊,向来不近女色的小子开窍了?”
玺不解地瞅著他,眼角瞥见拔都横过手臂,不语地抓住旭兀术的手,微微使劲的力道教他承受不住地松开她。
“对象是谁啊?啊啊,你一直待在征北王身边,不会就是征北王给你留下的痕迹吧。”他嘴脸鄙夷,目光轻蔑。“早就知道你小子不近女色肯定有鬼,如今搭上征北王,是不是有意要联合他来打击咱们?”
“你在胡说什么东西?”玺一头雾水,却见拔都闪身挡在她面前。
“那是我留的。”他说。
雾水已经连成一大片了,她还是听不懂。留?留了什么?她不觉抹了抹颈项,想著方才旭兀术的视线,蓦地想起世于将啃过她的颈。难道说他留下了什么痕迹?
“早就知道你们老窝在一块肯定有鬼。”
“那又如何,大皇子不也有男妾?”拔都面无表情的回答,冷厉神色令人不寒而栗。
听闻两人对话,玺总算明白拔都是在替她澄清。只是这种澄清法,不是更……唉,算了,她明白他的用心。
清清喉咙,她干脆当做没听见两人对话,若无其事地问:“我的母妃在哪?”
“在主营。”旭兀术提步先往内走。“我要跟父汗说你办事不力,卸去你的兵符。”
“还敢说呢,旭兀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背后搞什么鬼!”
她快步跟上。
“我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她哼笑了声,路经各大营,踏进主营,先是瞧见父汗在旁,而母妃则躺在炕床上。
她轻唤,“母妃。”
柳妃闻言,从炕床上挣扎著起身。“玺,我的孩子……”
“母妃。”她快步迎向前,将母妃拥入怀里。“孩儿不孝,让母妃担忧了。”
“你离开这么久都没有半点音讯,真是教我好担心。”柳妃低泣。
“母妃,对不起。”她只能叹息。
旭兀术踏进营内,对著父汗就告状。“父汗,太子混进征北王身边非但没杀了他,反倒还救他,显然居心叵测。”
玺怒眼瞪去。“那是因为我要取信于他!”随即又拱拳向前。
“父汗,我潜进征北王身边,熟悉边关地形,他日若要攻城绝非难事。”
绝不能让旭兀术抢了她的兵符,由她亲自执掌才能掌握整个战况,才知道怎么做方能让两方伤亡减低。
“玺儿可在征北王面前露了馅?”可汗问著。
“回父汗,没有。”她睁眼撒谎。
“好,后日迅攻,就由玺儿带兵,趁征北王不备,取下他的人头!”
她怔住。后日?这么快?
“可汗,玺儿才刚回来,你便要她领军?”柳妃忍不住进言。
“让她多歇个两日吧。”
“这有什么问题?他想歇个几日,攻城就交给我。”旭兀术可是跃跃欲试。
那怎么成?玺双拳一拱,沉声请求,“父汗,请给我几天时间统整所有军力,拟定计划再出兵。”多拖个几日算几日,她心里头的伤还痛著,她不要这么快就在战场上与他相对。
“……若教其他皇子占了先机,届时可别怪父汗撤了你的太子之位。”
“我明白。”她才不希罕,紧握著太子兵符,只是不希望无辜百姓被无情战火波及罢了。
***
一袭苍蓝战袍,上头精绣狼纹,手持五尺两寸寒铁打造的长剑,银亮盔甲下悬狼形雕镂的面具,遮去玺绝美的五官。
她一人独前,五万大军在后。
迂回数日,在其他皇子不断征战被击溃后,她终究逃不过与征北王一战的命运。
关前的山径已被鞑靼大军整个包围,她居高临下地望著底下迎敌的大明军队,两方相距一里远,而他,征北王,一马当先,玄色战甲,龙形头盔,犹若当年战场初交手的模样,她的心隐隐颤动。
该怎么做,才能让双方相安无事?
因为他,害得她全盘计划都得从头开始,但不管怎样,她真的不想杀他……她宁可杀尽天下人,也不愿他死在她刀下。
她忖著,遥望著他,等待呜鼓瞬间。
妖艳的霞光落在叠嶂的翠峦,蓝蓝的天趋于黑暗,在繁星初上的瞬间,擂鼓震天,在空中盘旋回绕不休,震得鸟惊窜飞,怒马鲜衣,天际的万千刀刀寒光闪闪。
“鞑靼太子玺,拜请赐教,”深吸口气,她扬起手中长剑,张口吼著,润亮浑厚的嗓音响彻整座山头。
“驾!”她夹紧马腹,爱驹立即狂奔,迎风而去,她美目微眯,注视他策著战鬼奔来。
骑在战鬼上,世于将身形俊美,英姿飒朗,犹若天降战神,目光热切,唇角勾著温暖的笑,仿佛不是来应战,而是来会情人。
她见状更恼,低吼一声,“赐教!”待距离渐近,便扬起手中长剑,朝他直挺杀去。
世于将轻易以剑相抵,两人在马上交手,霎时剑影齐飞,火花跳溅,映亮夜色,铿锵声杀破静谧夜色,两方大军各居一隅,无人打扰两位主帅对决。
雨人恍若人马一体,剑气横扬,却不见杀气。
世于将只守不攻,任由她再三发动攻势,几回合后,他才低声说:“玺儿,我要抓你了。”
她瞪他,瞧他从头到尾都扬著笑,近乎贪恋地瞅著她……
什么嘛!不是他要她走的吗?既然要她走,那就意味两人再无未来,既是如此,为何还要用那种笑脸来混乱她的心神?
“你出招!”她恼咆。
恼他竟然在这交战之际还出言调戏,玺美眸微眯,长剑挑刺而去,以为他可以轻易闪过,岂料他竟动也不动地任由她手中长剑朝他胸膛而去。
她一惊,单手扯紧缰绳,一手止住长剑去势,却来不及,余光瞥见他猿臂一探,轻而易举地将她自马上拽起,用力将她拽入怀里。
她顿时傻住,被他强而有力的劲道迷惑,被他温热的怀抱烘暖。
“我好想你。”他俯在她的颈项低喃,压根不管她手中长剑已刺入他胸膛。
她闻言,心头不由得发软发热,却紧握著拳,不许自个儿回搂他。
“这是战场上,你以为这儿是哪里?”她红著眼低吼,鼻子冒上酸意。“你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没闪?!”
“我怎么能闪?”他低低笑开。“一想到打这场仗便能遇见你,我就兴奋难遏。我的眼里只看得见你,抱你都来不及了,哪可能闪?”
他才不管她伤著他哪里,他只想紧紧抱著她,慰劳他的相思苦。
“放开我!”他愈是激越,她愈是气虚,愈是难以抵抗他铺天盖地而来的浓绵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