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她比较鸵鸟,不敢看他愀然一变的脸,怕会心虚得头都抬不起来。
“人家修养好不轻易发怒,只是表情有点难看地说要找镇长聊天。”她没瞧过那么难看的脸,破坏他的帅气。
“有点难看……”音提得很高,李元修不知道该替谁祈祷。
完了、完了,会有人死得很惨。
平常假道学的人得用多少努力才能维护他的形象,而他居然“有点”难看地找人闲话家常,可见他气得不轻,如果他气到想把山头举高丢进大海,她也不意外。
“怎么了?你的脸色也跟着难看起来。”难不成死期将至,等着某人亲手了断莽撞的他脖子。
“我……”我是担心赚不到钱,幸福镇的居民一夕间会消失了,如古老的马雅文化。
“谁的脸色难看了,是元修的伤口又疼了吗?”
听到话尾的柳桐月拢起剑眉,一个箭步先察看来不及用棉被盖脸的伤患,顺手将保温锅往桌上一放,看不出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唯一不寻常处是耳后有滴他自己没发现的黑血,看起来似乎干了好一会儿,不知是谁的血。
但肯定不是他的,因为他身上并无伤口。
“真叫人伤心呀!你的心中只有那个笨女人的存在,那我还杵在这里干什么,惹人嫌弃吗?”她的脸色也要难看了。
装腔作势的蒋思思原本是想酸他两句。没想到人家连理都不理她地说了句“谢谢你的关心,不留”,害她没脸继续待下去。
想当然耳,没得看好戏的她也把明光和刑魔魔拉出病房,不管她们怨声连连地抱怨不公,孕妇最大没得商量,小心她“生”给她们看。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意思是自己没有的也不给别人有,大家一律平等。
瞧!她变得有学问了,看谁敢说她只是会作白日梦的笨蛋。
“伤口还痛不痛?”打开保温锅,柳桐月一如平常温和得令人不起疑。
但是颤颤兢兢的李元修却觉得这是风雨前的宁静,越是平静越有可能酿成暴风雨。
“疼。”她怯怯地说,小心翼翼地盯着他舀汤的动作。
“多喝点鱼汤伤口会收得快,我帮你吹凉,来,喝一口,别怕烫。”他温柔地将鱼汤热度吹散送到她嘴边,仿佛她是无行动能力的孩子。
多喝点汤伤口才收得快,这句话听在她耳中自动翻译成:多喝点汤伤口才收得快,否别我找不到地方下手痛宰你一顿。
“桐月,我……唔……”她要说话啦,别灌她太多汤汤水水。
“乖,多喝一点,鱼汤另一功用是补脑,你一定要多喝点。”有些人就是欠补才听不懂人话。
她的脖子往下缩三寸。“我……我赢了耶……”
“嗯,恭喜,你真如你所言的神勇,一口气摆平二十几个小流氓。”她还敢炫耀,真的是鱼汤喝太少了。
不、够、聪、明。
李元修的身子也跟着往下沉,“呃……十七个而已啦!我没那么厉害。”
“喔!我的小女友身手了得呀!一边问候人家一边还能打算盘。”他的声调开始变冷了。
冷气团即将来袭。
“我……我有想到要向你求援啦!但是……呢……我……”不是走得很开。
“说下去,我正考虑明天要不要炖副猪脑来。”柳桐月的语气柔得让人心都快化了,令邻床的病人羡慕得要死。
殊不知有人正在皮皮挫。
“桐月,我好可惜哦!可不可以不要猪脑,我要麻辣锅。”她已经很聪明了,不用补脑。
“嗯,嫌少?”他大口地喂她满满一匙的鱼汤。
不敢、不敢,她在摇头了。“我……我一看到一大群人围上来堵我,脑中第一个浮上来的人就是你,可是喔!说了你不能生气。”
“元修——”冷沉的声音阴得吓人。
“好啦!我就说了,你不要紧张嘛!”害她也紧张得不知从何说起。
“我紧张?!”
她笑着讨好地用受伤的手轻勾他小指,“是我不乖啦!没听你的话赶紧往天风道馆跑,可是他们说话实在太气人,我就忍不住扁下去……”
稍早的时候被明光和思思一激,她没多想地越过竹林打算先下手为强向他求婚,好让他脸色铁青地丢大脸,居然由女方主动,他会被后代子孙笑到死。
得意扬扬地走着忘了为什么和他闹别扭,走到一半时突然有群拿刀拿棍的混混挡住她去路,并用轻蔑及淫秽的目光斜睨着她,一看便知不怀好意。
当时她真的想叫桐月来帮忙,但是有几只狗在旁边拼命吠,吠得她火气一升就先赏一拳……
“他们要我别去麻烦镇长我可以接受,甚至看到镇长家的小狗拍拍他的头也成,可是他们实在太得寸进尺了,居然要我离你远一点,最好老死不相往来,因为你是镇长内定的女婿。
“开什么玩笑,我什么都能让就是不能让掉爱情,你是我最爱的男人耶,我怎么能把你让掉,谁敢要我让我就找谁拼命,看谁敢跟我抢。”
看她说得理直气壮、毫不让步的神情,蕴满一肚子怒气的柳桐月发现他竟然无法对她发火,无奈又心疼地看着她飞扬的跋扈,无视自个肿起的颊像馒头山。
他一直不晓得老太太为何将民宿留给冲动的她,直到爷爷解破了这着棋他才明白背后的意义,原来她是老太太唯一的亲人,合该叫她一声外婆。
什么天上掉下来的礼物全是假的,顽固的老太太在临死前为了完成她年轻时未完成的心愿,故意将她引来好撮合他们两个小辈。
上一辈没法结合的憾事就由下一代承担,她希望两个背负苦难的孩子都能获得幸福。
“桐月,你就别再叹气了,我知道自己太冲动了,我保证下一次一定要收敛脾气,绝不让你知道……”
“嗯?”死性不改。
“呃,是绝不让你担心啦!我这人最诚实不欺老骗幼,你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咦咦咦……“这是什么?”
“戒指。”还要他解释。
“为什么套在我的手指头上?”好沉呐!这样她会不方便采野菜、摘果子。
眉线往上挑,他的牙微微磨动。“你说呢!一个男人没事干么送女人戒指。”
“情人节礼物?”不是。
“国庆日?”还摇头。
“我的生日?”也不对,还没到。
那是什么节庆,不会要她把二十四节气也搬来吧!
“元修,你的鱼汤真的喝少了,明天我熬一桶来,外带十个猪脑。”看能不能尽早修好她的神经。
她咋舌地吞吞口水,再瞧瞧指上的戒指,灵光一现地张大嘴巴。“你……你……这不会是求婚戒指吧?!”
“看来多喝鱼汤长智慧果真不假,你变聪明了。”再蠢下去他得麻烦医生帮她换脑。
“可是……”他好贼哦!怎么可以抢先她一步,这样她就笑不到他了。
“闭嘴,我要吻你。”她话太多了。
“嘴巴闭起来哪能接吻……晤……晤……”小人,他偷袭。
不过她喜欢,偶而当当小女人也不错。
※※※
听说徐生明无缘无故生了一场大病必须长期卧床,所以非常大公无私地让出镇长宝座让有贤之人担任,举家搬到大城市好方便就医。
听说新镇长今天新婚大喜,席开百桌让每一位镇民都来沾沾喜气,红色金包自订,但绝对不能低于民宿一间单人房的价格,否别自备碗筷。
听说在一片欢天喜地的气氛下,美丽的新娘子却不怎么快乐,恨痒痒地瞪着一叠十寸厚的纸想一把火给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