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水不解这是何意,身子微微动了动,但不敢问。
阳赫说得更明白——
“若你成为那边的李想,就是任务达成。”
姒水猛地抬起头,震惊的看着她的主人。由于整个人被话震得懵了,只能失礼的瞪着阳赫,而忘了一切礼节。
阳赫大方的不以为意,没将她的失态问罪,从座位上起身,缓步走下高台,立定在她身前,以手中的折扇扇柄轻轻托起她下巴,看着她,又似不是在看着她,只是透过她,在看着什么人——
“李想这个奇特的女人,该是本爵的。她只是生错了地方,现在,该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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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仙子,你不想见到我吗?”姒水的声音幽幽地传了过来。
“怎么会,我们现在不是见面了吗?哈啰,好久不见,你好吗?”李想抬起手对镜子里哀怨的身影挥了挥。
她没有办法告诉姒水,说在这之前近一个月的时间,由于那名玄学教授坚持要在上面施咒,说是镇煞化恶什么的,简直拼了老命把他毕生所学的理论都尽数施展在上头了。
有没有用不知道,倒是教授年纪老大,又不服老的没日没夜作法,亢奋过头兼操劳过度,虚脱挂在研究室,被紧急送进医院吊点滴去了。
张品曜见教授为了这面镜子废寝忘食成这样,实在过意不去,在教授夫人客气的坚持下,只能不理会病床上教授的哀呼,将铜镜取了回来。
这也是今天李想能够再见到姒水的原因。虽然说,她以为见到的会是阳赫,可是见到姒水也并不太惊讶就是了。因为她知道,即使见到的是姒水,那阳赫恐怕也在一旁待着,若他不在,那么姒水能站在镜子前,也肯定是阳赫的授意,回头还是得将对话如实禀报。
“我很好。你……变得不太一样了……”姒水怔怔的看着她。
“不一样?是吗?”李想自己倒不觉得。
“是的,你的神态、你的样子……啊!你手指上那是?”
“哦,这个?”李想抬起手掌放到镜子前,有些无奈的说道:“这是指环,我们这边叫戒指。你那边又不是没有。”
“我第一次见到你身上配戴饰物,而且,它好美,我不曾见过……”
好美?李想的唇角微微抽搐。这叫美?难道只有她的眼光有问题?为什么她感觉却是随身携带着一颗昂贵的电灯泡?
学校年轻的女老师只看到它的品牌叫蒂芬妮;中年老师看的是它三克拉的车工、净度、颜色;当然,讨论得最热烈的就是这些种种条件堆积起来的昂贵价格——一百八十万!
本来张品曜他爸决定买五克拉,阿公说还是不够,决定跑到欧洲去订更大的,说是这样在婚礼上才有面子。幸好被张品曜及时阻止了,李想也坚定的拒绝,所以失望的阿公只好沉痛买下这只三克拉的“便宜货”、“小到用放大镜看都看不到在哪里的钻石戒指”,然后抱怨至今。
这是订婚戒指,很贵的订婚戒指。星期天被通知要回家文定,两个人一身休闲服上台北,被抓去化妆换装,迷迷糊糊的套戒指、拍一堆相片、吃办桌,然后据说订婚就完成了。
回来后,手上就多了一枚戒指,想脱下来放保险箱,但张品曜请求她至少戴到他把特地订做的三环戒取回后,再换下来。只要再戴四天就可以解脱了,忍耐吧。虽然说相较于她夸张的婚戒,他手上那只白金素戒是让人忌妒了些,但想到订婚那天,阿公打造了一面一斤重的“张家之光NO.36”金牌颁发给他,命令他挂在脖子上现宝给亲朋好友看,不得取下,那时他脸上青笋笋的菜色,也足堪告慰她的郁闷了。
“这是你那边的主爷送你的吧?”姒水问着,目光迷离的定在李想手上。
“别叫他主爷,他只是个普通人,人生没你家主子精彩,一生都会平凡过完。”
“他并不平凡……”姒水突然直直望着李想。“他也是主爷,一个非常温柔体贴的主爷。”
李想心中一突,正色的打量姒水,并不言语。
姒水被李想探索的目光看得不自在,略略的闪避着目光。
“姒水,你主子与我男人,只是长得像,并不是同一人。对于自己心爱的男人,不应该犯下胡乱错认的错误,那是对你一片真心的讽刺。”
“不……不是这样的。其实……我认为……主爷和张主爷是同一人,只是一个是高贵威严的面向,一个则是温柔多情的面向,所以我……没有违背我的真心。如同你,是强悍骄傲的我,而我,是温顺忠心的你。我们四人,无论是怎样的替换,仍是对自己的真心没有违背的。”姒水坚定的说完,发现李想看她的目光很冷、很沉,令人感觉惊慌,有些无措地问:“怎么了吗?你为何这样看我?”
李想摇了摇头,微微叹道:
“原来背叛自己真心的理由可以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我没有背叛,我忠心的、爱的,始终是主爷。”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们从来不是同一个人,而是不相干的两人,顶多长得相似一些而已,那你轻易对张品曜动心,要做如何的解释,才能让你忠心爱主的心意得到合理的说服?”
“请你不要这么说!他们都是主爷,只是你拒绝承认而已。”姒水向来温顺的声音高扬了起来,整张柔美的脸胀红得像是快要爆炸了。
李想没有被她激动的情绪感染,还是冷静地道:
“姒水,你是真的喜欢上了张品曜?还是你的主爷要求你去喜欢上张品曜,所以你忠心的执行命令?”
“我当然是……”姒水脱口而出理所当然的答案,但那话也只冲出了四个字,就戛然而止,被自己混乱的心思给淹没。顿了半晌,一字一字地道:“他们都是主爷,我爱的、忠心的,是同一人。”
不是说不通,而是姒水必须这样对自己催眠,否则她无法对自己的心交待。李想心中叹了口气……这姒水,竟是被张品曜迷住了。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张品曜根本没跟这两人见过几次,而且他对于这种与生活现实无关的镜花水月灵异事件,不怎么感兴趣,每次来到她这儿,都是拉着她聊天、出门约会,再不就是把他最新迷上的电玩游戏硬教会她——因为她是那种任何东西一上手,随便玩玩就运气超好的那类人。所以他总是缠着她陪他练级,或者干脆求她玩他的帐号……生活过得如此充实。老实说,还会挂念镜子里的世界的人,就只有她李想一人了。
阳赫想要得到她,已经很奇怪了。
而,对阳赫忠心到可以为他死的姒水,会倾心于张品曜,李想无言得连叹气都没力。
那么美丽的明淳国,怎么养出这种对现实生活不满意的人种?
“姒水,你们国家有什么问题?你们对生活有什么不满?让你跟你主子宁愿把日子过得这么不切实际?”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也懒得解释太多,反正企图扭转别人的思想本来就是异想天开的蠢事,我也就不浪费时间了。上个月,当我开启这面镜子,初初可以看到不同的世界时,我是惊喜又惊奇的,觉得你那边好得不得了,觉得你很完美、阳赫很完美,你们的国家更是美丽得不可思议,不像我这里满世界天灾不断,搞得像是地球下一刻就要毁灭……总之,我曾经非常羡慕你那边。但羡慕这种情绪,其实只不过是对生活中许多不满的牢骚,念念也就算了,并不会真的处心积虑去想办法成为另外一种人,或真的把现在这种平顺却有点无聊的生活改成另一种。这么说吧:姒水你很好,可是我不会想成为你;阳赫很高贵,但我要的人还是那个不高贵的张品曜。这就是现实,这也叫惜福。你们那边缺的,就是对现有平静生活的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