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去台中做什么?”
“小叔,你可别又去租车了!要不要请李叔开车送你下去?还有,我的宾士车也可以给你开哦!”
众人又七嘴八舌的说着问着。
“不用了,我搭高铁下去,很便捷。”张品曜看了下手表,道:“五点半有一班车,我得走了,再见。”
“品曜,你老往台中跑,是有朋友在那边吗?”三个人跟着张品曜走出办公室,朝电梯口走去,张承功好奇问着。
张品曜点头,“对,我女朋友在那边。”
语气平淡得像在谈天气,所以张家三口人乍听之时,也只是随意的“哦”了一声,直到他们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之后,哗然惊呼时,张品曜人已经走进电梯中,不见了。
也不管他这随意丢下的一枚大炸弹,将会在家里引发多大的震动。
也许等他星期六回台北之后,会遭受到全家人围成一圈拷问个没完没了,不过眼下他一点也不担心。
他现在只想见到她。
他并且相信,如果周末必然会有一场开庭问审的大戏在家里搬演的话,那么李想这个女人,肯定是站在他身边一同受审的那一个。
第六章
“李老师,你这么匆忙,是要赶去哪里?”办公室里有人高声问。
“我有事先走了,拜拜,明天见!”五秒钟收拾好桌面,闪人!
“李老师——”近在身侧的呼喊一下子被远远拉长为地球另一端。
而李想,已经成为肉眼几不可辨的小黑点,消失在远方。
李想现在是一下班就回家。以前还会留在学校改改作业、开开教学会议,或跑到夜市去吃一些小吃美食,把逛街当成运动,不在外头消磨一下时间,是不会回到她那间贫乏得毫无乐趣的小套房里的。
可是如今不同了,布置得极为克难的小套房不再显得凄凉乏味;缺少家俱的空间也不再那么沉闷无生气,在短短几天之内,她这间小小的套房成了这世界上最能娱乐到她的地方,让她只要一没课就往家里跑,连一些常例性的课程进度会议都能溜尽量溜——实在不是她要批评,这种会议本来就不需要每天开,偏偏打这个星期起,教务主任为了显示全校老师都热衷于教学的形象,要求每天下班之后一定要开会。
拜托,哪有什么重要事情可以天天讨论的!可学校规定一定要开,占用的又是教师每天下班后的时间,实在不合情理。由于平常实在也没有什么好讨论的,于是这种会议不到两天就变成东家长西家短的聊天大会;不是比较着自己教的班级成绩好坏,就是比较着自家孩子考上了什么好学校。当然,共同的话题也是有的,就是对教改现状的批评;觉得教育部被某三只小猪部长恶搞至今未垮,也只能说台湾学生真的很坚强韧命,拿孟子名言之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之语套用之,就是——必先苦其教育、劳其教材、毁其学业等等……每天开会就是这样混着混着,岁月年华就这么混过了。
可不管有没有意义,总之落跑就是不对,所以李想这种行为已经让教务主任亲自跑到她办公桌前递送黄牌警告了,毕竟她在主任下达这个“伟大”的命令之后,从第二天就开始溜班,至今毫无悔意,这般藐视顶头上司的权威,置教务主任的颜面于何地?真是不可原谅!
身为学校考绩优良的冰山美女老师,她在这个学校任职以来,备受尊重,还没有被上司这么正面指正过。老实说,她还真的是难以适应,平静肃穆的外表下,其实偷偷的脸红。
不过,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这种没意义的会议,她还是给溜了。顶多向教学组长正式递假条,被扣考勤分数,年终奖金拿少一点,她还是坚持在没什么要事却非得留下来参与会议的时候跑回家。
自从上星期五深夜十二点发生了镜子异变之后,她的生活便多彩多姿了起来,让她从来不曾玩物丧志过的心,就此沦陷。
是的,镜子果真异变了。
是的,当异变再次发生时,纵使已经有心理准备,但她心底还是非常害怕。可怕归怕,事情仍是得弄清楚,就在这样的信念下,她撑过了所有惊吓时光。
就算“那声音”保证过“那东西”不会跳出来咬人,不会造成她实质上的伤害,这是她幸运的机缘,要她好好把握。但面对这种无法解释的异状,相信就算是全世界最有冒险犯难精神的人,也会心惊胆跳不已的。
一开始,李想还真以为是因为她说出了童话里的魔镜专用语或“芝麻开门”这类的通关密语,使得那铜镜可以启动出异象,后来才发现不是这样。当然,镜子也不是只有在午夜十二点才会被启动。事实上是因为:在某个时间点刚好对上的刹那,她与镜子里面的那个世界便正式产生联系了,而,一旦成功连系上之后,就再也没有阻隔,可以随意观看。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情况,就她的认知来解释,只能说当她在那一刻,想要透过这面铜镜去看到一些什么时,在铜镜的另一边(或称另一个时空),也有人正在对这面镜子祈愿着,时间相契的瞬间,感应产生了,镜子发挥了它奇特的作用,成了两个空间互通的窗口。
当正式联系上了之后,李想花了几天冷静适应这情形,小心翼翼的研究之后,惊讶又兴奋的发现——这有点像在看电视耶!而且,这一切果然对她无害。这就像当你看到电视里上演着天崩地裂、星球毁灭时,自己还是安好的坐在小窝里吃零食配可乐,一点也不受影响相同。她可以看到那边的种种事件,但另一面的人却看不到她以外的种种,而且,当她不想被看见时,那一边的人就看不到她。
当然,也许简单形容这面镜子像个电视萤幕可能不恰当,但到目前为止,这面镜子所产生的画面,就是带给她看电视影集的感觉。
而且,这个电视影集有着令她不得不牵肠挂肚的理由。
铜镜变成了电视萤幕,播放着另一个空间的人间百态,虽有趣,但不足以抓攫住李想太久的目光。然而,让李想意外的是,在那个空间里,她看到一个长得与她一模一样的古装女子——李想甚至必须承认,那是一个更美更好的李想,气质与神情真是美好得让这边的她不由自主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与那个女孩,恐怕有着某种难以解释的关联,不然不会在一同面对这面镜子时,产生了感应,让两人从此可以对话上。
怎么形容看到另外一个像自己的人的感觉呢?简直像是她什么时候跑去当演员,粉墨登场扮古装,演了一出连续剧似的。
也就是因为如此,所以引发了她对那个世界的好奇与专注,再也不是无关紧要的异变,而那陌生的古代世界,也不再那么遥远,可以让她冷眼以待。事实上,她不仅无法冷淡视之,甚至还愈看愈心惊,不得不密切注意那边的发展……
那个长得与她相同模样的古装女孩名字叫作姒水,她那边的国家叫明淳国。那个国家的人民,穿着打扮类似于宋朝风格,而政治制度却逐渐朝君主立宪的方向演化,有点像十七世纪末、十八世纪初的英国政治环境。
当她们能沟通时,姒水对她说:她手上拥有的这面镜子叫作“明见心镜”,是她家主的传家宝物之一,被编列在第一宝物库的清册上的末尾,属于不得转赠变卖,只许世代相传的种类。所谓不许转卖的物件,不一定有实质上的价值,有时纪念意义大于金钱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