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她在说谎和人闹着玩,但是那双清澈的大眼睛永远是无邪、天真,让人生不了她的气。
“因为我最爱糖婶了,你做的点心是天下最好吃的,害我想得每天都哭着入睡,看能不能梦到你来我梦中烤饼干。”吃得好饱,如果再来一块炖牛肉一定更好。
甜言蜜语是她的专长,不用涂糖照样甜入人家心坎底,晕开了一脸的蜜意。
“你呀!这张嘴巴就是爱哄人,瞧我都被你哄得晕头转向,忘了要煮道人参鸡。”刚好给喜小姐补一下。
“人参鸡?”蓝喜儿两跟倏地发亮,馋相毕露。
她有多久没吃这种地道的中国补食,美国的快餐品真的吃腻了,汉堡、炸鸡、可乐、甜甜圈哪是人吃的食物,没营养还容易发胖,根本是一种令人发福的阴谋,还是人参鸡来得有味道。
“口水擦擦别滴在桌上,等会我得在上头搟饺子皮,包某个小鬼头爱吃的高丽菜猪肉水饺。”她记得冰箱里还有半颗高丽菜……
咦!她好象太宠她了。
糖婶笑了笑佯装忙碌,没看到她用筷子偷夹了一块嫩牛肉往嘴里塞。
吃没吃相。
“唔!唔!我没……偷吃哦!我在帮糖婶试试肉熟了没。”呼!好烫。
说谎说得理直气壮大概只有她了。“肉若还没熟,你的嘴巴先烫熟了。”
“糖婶……”她是被逼的,谁叫她口水早流满一地。
身不由己嘛!
“别拍马屁了,准备回来住几天?”她好去打扫一下房间换新床单,太久没住人了。
“呜……糖婶不爱我了……哎呜!我被大黄蜂叮了。”她会肿上——个大包。
“少装哭了,是糖婶我的大勺子给你的教训,都几岁的人还不正经。”不再是纯真无知的小女孩了。唉!岁月催人老,她脸上的皱纹是…—年比—年多。
“我妈也常这样念我,说我老是不肯长大吹骗世人。”她的心智在成长,可是天生的娃娃险就怪不得她了。这是老天的恩赐,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得到,她是幸运儿。
“翎小姐还好吧?老爷子真是狠心。”说不让女儿回岛就不让她回岛,固执得令人生气。
“妈她好得很,我魏叔叔很疼她,简直把她捧在手心上怕碎了,一有风呀雨的就赶紧为她披衣遮伞,根本没人格了。”
蓝喜儿以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描述母亲的幸福,好象他们的恩爱超过地球标准,应该捉来解剖,看是不是被外星人强占了身体。
“过得好就好,我一直为她担心着……”糖婶偷偷地拭去泪,心头牵挂了二十年的巨石终于能放下。
当年她和老爷子一样舍不得小姐离开,可是看她意志消沉,老是为死去的情人伤心也不是办法,只好割心刨骨地忍受着不舍,希望她能重展欢颜。
逝者已矣,来者可追,不去追求幸福的人永远也得不到幸福。
所幸老天怜惜痴情儿女,派了位正直青年解救受困的灵魂,不再以泪洗面地望汪洋大海,寻找不可能出现的船只。
“糖婶,家里有香烛纸钱吗?”过得好也哭,真是感情太丰富了。
“想去祭拜你外公?”是该去上上香,老爷子最疼的就是她。
谢谢他把半座岛留给她。“迟了点,但是总是一份孝心。”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人总是要失去后才知道时间不等人。
“你等等,我帮你准备些三牲五礼果……”
糖婶念叨着拉开冰箱门拿出鸡鸭。
嘴角微微勾起的蓝喜儿注视着她的背影,一种回家的感觉充斥她四肢,瞬间挤满空虚的
原来她要找的新天地一直在这里,那个让她流浪不止的原因。
家,在这里。
她出生的土地上。
一处迷离。
第四章
久违了,外公。
新坟的土早已风干,不到半年光景便长满杂草,野杜鹃的枝叶未曾修剪,几乎占据了半座坟头,遮盖住石碑上的名字。
容颜已老,眼神落寞,墓碑上的相片透露着沧桑,像在缅怀过去的繁华、安乐,感慨等不到他所想念的人儿再承欢膝下。
古老的墓园葬着无数蓝家人,一座、两座、三座……一代接着一代,直到人丁逐渐稀少,墓园也住满了一堆白骨。
站在坟前拈香的蓝喜儿并未流泪,她以感伤的眼神哀悼年老的亡者,祝福他在另一个世界能重拾欢笑,不必再为子孙后代烦心。
清风徐徐,白云悠悠。
她不知自己站了多久,从未有过的愧疚让她鼻酸了,要是早一点明白外公也是需要她的,也许她不会拖延至今才来看他。
断了线的风筝难寻回,花离了枝叶难生存,人若无了根只是一具空壳,游游荡荡没了自我。
离开太久,人也会生疏,望着相片中的老人她说不出一句感性的话来,心口缺了一角好想哭,可是风吹于了她的伤悲。
没有笑语,没有问候,没有开心的拥抱,只有一块象征生命已逝的冰冷石头欢迎她。
“是谁的糊涂造就了悲剧,你相信一个家族的兴衰来自诅咒吗?”
我不信。她在心里告诉躺在地底的老人。
空气中有着凄凉,蓝家先人沉眠于此见证了历史,他们也不相信这座美丽小岛受到恶毒诅咒。
风很凉,令人昏昏欲睡。
没怎么休息的蓝喜儿只觉得疲惫,精神非常差地揉揉眼睛,她信步走出墓园未做告别,因为她知道自己还会再来。
迎着碧蓝海洋,她走到小时候与母亲一起看海的小山坡席地而坐。翠绿的小草如以往一般包围着她,像个母亲守护心爱女儿般。
一阵清爽的花香环绕四周,催眠着沉重的眼皮快快盖下,不知不觉中她坠人无梦境地。
隐约感觉到几道细微足音接近,潜意识里她似乎明了这些脚步声是来保护她的,让她安心无忧地在自己的土地沉睡。
风,还是很凉。
可是她一点也不冷,好像有人在她身旁放了件毛衣暖暖的,而且还会起伏。
她忽然想起岛上的一则传说,有关她心爱的雪儿……好累,她不想再想了。
雪儿在山顶低嚎,为它死去的主人。
“这里以上七公里直至崖顶可辟一条健康步道,旁边开条单车专用道供单车族使用……最近环保意识高涨,我建议步道以原木铺设与大自然融合,而单车车道以白色石板为主,看起来有与山林同化的清新感……”
“解说员”,不停地提出构想并要助理详细记录,横直林道斜画山径,口沫横飞地依照计划讲述自己的理念,生怕遗漏一处未详尽规划会惹来一阵责备。
山的生机是无限广大,潺潺溪流承载着多少生物的生存。岛的中央突起一座死火山,延伸向东边土地绿意盎然。
这是整座岛最精华地区,林中有野雀穿梭,孕育出稀有昆虫种类,甚至有罕见的动物出现觅食毫不畏生。
虽然还没有取下这东半部的岛权,可是胜券在握的集团总裁已下令开发,伐掉上万株树木准备加盖温泉区以及进行整地工作。
他们这种行为是违法的,但是谁在乎呢?那早晚是他们囊中物何必迟疑。
只是他们错估了一件事,太过笃定终换来惨痛的教训,在未成定局前都有可能产生变化,尤其是他们买下的只是岛屿贫瘠的西北一带,而非旅游资源丰富的东南地带。
“平坦的山坡地咱们可以兴建欧式的小木屋,面向海边后倚山势,人目尽是有山有水的自然景观,月形海湾并无暗礁,最适合潜水及海上活动,冲浪区和快艇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