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样的,我只想跟你一起过日子。」
「我说过了,我们没有感情。」
「在一起久了,就会有感情。」裴迁注视她,神情沉稳,语声出奇地平静。「普天之下,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们都是成亲之后才有了夫妻情义,我们有缘相见,已属难得。」
「既然是媒妁之言,那你去娶怜香啊,还是其他比我好上千倍万倍的姑娘也行。」她越说越恼,气到两眼昏花,眼前都看不清楚了。「你这块死木头!算我给你占便宜,白让你摸了,你不必口口声声说要负责!」
「我不只是负责,我是……」
爱上她了。裴迁凝望这张丽颜:心里有了笃定的答案。
他被她迷惑了又如何?他栽下去了;她的艳丽和奔放吸引了他,她就像是黑夜里的熊熊大火,进放光芒,灼热了他沉寂清冷的心。
死亡十年的心活了过来,他重新以年少的热情看待世间万物。
她那双灵动的丹凤眼,勾了他的魂、摄了他的魄;他是血性男儿,他再也无法抵抗她似假若真的诱惑。
然而,在她明艳动人的外表下,他却隐约感觉着她刻意的疏离。眼前的她,明明眸中带泪,有若两汪弥漫轻烟的深湛湖水,在那极深之处,有着难以说出的话语——她还在坚持什么?只因为她的出身吗?
每个人都有他的过往,他也曾经是强盗:至于她过去做过什么,他压根儿不在意,因为从此刻起,她将永永远远属于他。
「以后,你只能有我。」
「耶?」怎么突然冒出这么霸道的一句话?她立即道:「你刚才话还没讲完,怎地转个大弯了?你说你不只是负责,那……唔!」
哇咧!她说不出话来了。他!他!他!他竟然拿他的嘴堵她的嘴不给她说话?这是哪一门哪一派的武功绝学?
她的眼睛瞪得老大,他在亲她;:天哪!她五百年的道行啊。
她下意识就想推开他,可他抱她好紧,他的热气瞬间暖和了她的身子,他的粗髭摩挲着她的柔肤,搔痒得她全身起了鸡皮疙瘩;他以舌启开她的唇瓣,急切地搜寻进来,纠缠住她的丁香小舌,在舌尖轻触之间,一道奇异的颤栗撞进她的体内,冲破了她紧紧防卫五百年的心门。
她身躯摊软,眼皮合起,始终在眼眶里滚动的热水掉了下来,滑过她的脸庞,滚进了深深交缠的唇舌之间。
又咸又苦!她首次尝到自己泪水的味道;她不喜欢,更不想咽下肚,正欲挣离他的拥吻,他却更深入地舔舐,柔柔地吻走她的苦涩,取而代之的是他源源不绝的男性阳刚气味,有若一颗正在燃烧的日头,将她烧得浑身滚烫,也跟着融入了他这团烈阳里。
迷迷糊糊中,她记起了自己是一个修道的狐仙。
虽说修行要戒欲,不过呢,她既为人间祓除苦难,就得知道人间事;她没当过人,也不知男女情事,即便她以各种方式点化痴情男女,但她还是不能理解为何世人总是为情所困;她若不亲自经历,讲再多的道理也只是隔靴搔痒罢了。
好吧,就试这一次,仅仅一次就好喔,她不是放纵,也不是破戒,她是亲身体验,感受凡人抵挡不住爱欲的原因。
这个理由很好。她继续沉溺在他的亲吻里。的确,就是这种感觉吧。不管是男是女,只要缠绵在一起,就是难分难舍,身体烧着火:心中也烧着火,恨不得立刻将两个结合成一个……
她的息气转为紧促,天哪!她的心跳怎能如此快速,咚咚咚地在胸腔剧烈弹跳,她快喘不过气来了。
他察觉她的喘息,狂热转为轻柔,以绵绵不绝的细吻洒遍她的脸颊。
「裴迁……」她不自觉地、喃喃地唤他。
「灵灵。」他也唤她的名,轻抚她酡红的脸蛋,嗓音低沉而醇厚。「你骗我,你从来没有碰过男人。」
「我哪骗你了?」她双眼迷蒙,嗲嗓甜腻得几乎要滴出蜜来。「以前我都帮我家小弟洗澡……」
「灵灵啊……」他嘴角微微上扬,深黑的瞳眸里又燃起火花。
那簇火也延烧到她的水眸里,她口乾舌燥,又喘不过气了;双手扯住了他的衣襟,仰起头,唇瓣微启,痴痴地凝望他,渴望着从他那儿汲取更多饱足的气息。
四目深深相对,他以掌扶住她的头,缓缓俯下他的脸。
寒风劲扫而过,穿越两人即将碰触的唇瓣,刮痛了她烫热的脸颊。
她猛然醒觉。她在做什么呀!她太懂得世间情爱的迷障了,她明白道理的;若爱一个人,就会想将他据为已有,也会让自己沉迷于情天欲海,这就是贪、嗔、痴;而贪嗔痴苦,爱别离更苦,只要生而为人皆苦呀。
她哪天也可以开坛讲经了。
只有这个大笨蛋才会娶她这个骚货!他的眼神太深入、太郑重、太过专注,这是他自作多情,她不能害他。
同样地,她人世太深,几乎生出凡人的情感,这绝对有害她的修行。
她不能害人害己,她已经学到这门功课,够了,可以下课了。
「忘记!南咽阿利耶多修,忘记……忘了我……」
她顿住,他已因她的咒语而陷入迷茫,她最后一次凝望他,有了片刻的犹豫,她要他忘记她吗?
她可以彻底抹掉他脑海里有关她的记忆,可是,她舍不得;她曾经活生生地走进他的生命,她不想让自己消失在他的记忆里。
她好自私!就像她希望江汉城的百姓记得有她这么一位玉姑仙子,她可以记不住裴迁或前来祈求的善男信女,但她就是要裴迁记得她。
主意既定,她转为宁定,继续施法。
「忘记你在群芳院到目前为止所经历的一切吧,忘了忘了,有些事忘记比较好。裴迁,我要你忘记,你所要记得的,就是忘记这件事。」
趁他还在恍神,她倚到树干边,装作无聊地看着天边幽暗的云朵。
天气越来越冷,大概快下雪了,还真有那么一点点寒意呢。
裴迁眨动眼皮,感觉有些头晕目眩,他赶忙稳住脚步。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放眼四望,感到十分困惑。
「哟,你贵人多忘事。」胡灵灵笑道:「你忘了呀,你刚才在大街上突然头昏,嫌城里人多气闷,我一路扶你出城,你这才精神些。」
裴迁还是困惑不已。他完全没有任何印象,是他晕倒了吗?
也许在山里受寒了。他深深吸一口气,想要藉呼吸吐纳驱除体内寒气,不料这一吸尽是满怀馨香,就连嘴里舌尖也是馥郁甜美的香气。
那是她的香气。她明明站在下风处,他怎会闻到她的香气?
他百思不解,又抿了抿唇,那香气却已周流全身,熨烫着他每一个毛孔,甚至牵引着他强烈的男人反应。
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喂,干嘛这样瞅着人家看?不怕长针眼哦?」她嗲声道。
「抱歉。」他赶忙栘回视线,又望了回去。「你在发热?」
她的脸颊出奇地红,有如染上两朵红霞,两片唇瓣也显得特别红艳润泽,星眸微醺,娇躯半倚着树干,好似体力不胜负荷似地。
「是呀,被一只大毒虫叮了,可能发烧了。」她笑着摸摸额头。
「我这里有药,我帮你解毒。」
「不必了。」她敏捷地跳开。「呵!我武功高强,自己可以逼出毒气,以后就百毒不侵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