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琴声理应属于世界,难道他要让自己成为她的绊脚石?难道他舍得折断她漂亮的的羽翼,不让她高飞吗?
他惊出一身冷汗,她藏得太深,深到连她自己都不曾发现,所以他也忽略了,直到这个邀请来临。
脑海里浮现她兴奋开心的样子,他双手掩脸,轻声叹息。
等她回来,他们该好好的谈一谈了。
他伸手关掉床头的台灯,闭上眼睛,试着让自己睡觉,不知道过了多久,在神智迷迷糊糊将睡未睡的时候,他听见一阵奇怪的声音。
他立即清醒了过来,其实这栋公寓的隔音设备做得很不错,所以如果能从卧房里听见声音,就代表那声音已经非常响亮。
傅昭凡掀被下床,带着疑惑的心情打开房门,那声音大了一点点,已经可以听出是从外面定廊传进来的。
他打开大门,那声音瞬间放大数倍,既尖锐又高亢,而他也看见了声音来源,就在她家门口。
那是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看起来约三、四个月大,正哭得声嘶力竭。
他立即上前,小心翼翼的将婴儿从提篮里抱起,轻轻的拍抚着,好一会儿,哭声慢慢的变小,最后总算停了下来,只剩下偶尔一声抽泣。
看见提篮里塞了一张明信片,他将明信片抽出来,上头只写了寥寥几句——
他是你们左家的骨肉,请你照顾他。
你们左家?
所以不是“随机赠送”,是专程送来给莹希的。
这么说,这个孩子是左秉济的?
低头望着地上一个装得鼓鼓的大包包,他猜想里头应该是一些婴儿用品,所以他将婴儿移了一个姿势,空出一只手提起包包,回到自己的住处。
将哭累睡着的小宝宝放在客房的床上,他打开大包包,里里头果然是婴儿用品,一应俱全。
好了,现在怎么办?
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五十,一个很不适合打电话的时间,而且就算通知莹希,她又能怎样?连夜赶回台北吗?
还是等她回来再说吧!
第八章
早上八点,一夜无眠的他,抱着小宝宝回到大宅,在父母诧异的表情下,他简单的做了解释,然后将宝宝交给母亲照顾。
“你看起来很累。”傅协智看着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的儿子。
“昨晚一夜没睡。”他抬手捏了捏眉心,满脸疲倦。
“因为那个婴儿?”傅协智问。
“不完全是。”他叹了口气。“我在思考莹希的未来。”
傅协智扬眉,不过没有开口。
“我在想,我是不是错了。”
“今天公司没什么重要事情,你可以回家休息。”傅协智突然说。“照顾婴儿的事就交给你妈,等你休息够了,或是等莹希回台北之后,你们再来接他回去。”
傅昭凡讶异的望着父亲。“傅协智慢条斯理的拿起桌上的烤土司,夹了生菜、火腿和蛋之后,放在盘子里,稍一使力,将盘子滑到他面前。
“先吃早餐吧,我想你一定还没吃。”
“谢谢。”他拿起咬了一口。
“儿子,莹希的未来,你不觉得应该由她自己决定吗?”傅协智起身,将一杯牛奶放到他面前,顺手拿走他前面的报纸,才回到之前的位子坐下。
“我并不是想要操控她的未来,只是发现了连她自己都还没察觉的问题。”
“所以你终于发现你们之间的问题了?”
“爸,你知道?”他错愕。
“她第一次到大宅来那天,我就隐约察觉到了,之后当我知道她在你大姑姑新开的店里弹琴,还自愿天天上班时,就确定了。”傅协智翻开报纸。“你的观察力退步很多喔,儿子,这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吗?”
“是啊!”傅昭凡叹气。
“所以呢?你的思考有结果吗?”
他摇摇头,轻叹一声。
“不算有,只知道当“必须做”和“想要做”有冲突时,是很痛苦的一件事。”他知道自己“必须”放手让她自由去飞,可是他“想要”的,是与她朝朝暮暮。
“你一直很幸运,在这之前的“必须做”和“想要做”还不曾有过冲突,它们不是单独出现,就是两者同一个方向。”傅协智突然轻笑一声。“这样也好,凡事都要体验一下,这可是人生重要的课题之一喔,儿子。”
“爸,你在幸灾乐祸吗?”
“看到精明能干,好像任何事都难不倒的你这么伤脑筋,确实让我涌起一股幸灾乐祸的感觉。”傅协智也不讳言。
“如果我平常表现得太好,让你觉得很无趣的话,我道歉。”
“我接受你的道歉。”傅协智很顺口的接受了道歉。
傅昭凡无奈的一叹,朝他的早餐用力的咬了一大口。
“总裁,你该上班了。”
“没关系,我是总裁,我有迟到的特权。”
“你们父子俩又在拾杠了。”洪蕙君走进餐厅。
“妈,早。”傅昭凡起身,抱了抱母亲。“小宝宝睡了?”
“嗯,我帮他换了尿布,喂他喝了牛奶,吃饱喝足身清爽,就睡了。”洪蕙君微笑。“小婴儿的欲望是很单纯的。”
“谢谢。”
“儿子,你一夜没睡,还是回去休息吧,我准你休假一天。”傅协智说。“人越疲累,脑袋就越不清楚,情绪会变得不稳,很多事情就会理不出头绪,钻牛角尖,自寻烦恼,有时候好好的睡上一觉,醒来之后,会有豁然开朗的感觉。”
“昭凡,你有烦恼?”洪蕙君关心地问。
“妈不用担心,我只是在烦恼要怎么照顾那个小宝宝。”
“这件事得由左家决定,毕竟小宝宝是左家的骨肉。你没有权力为他做任何决定。”洪蕙君说。“莹希什么时候回台北?”
“她说她很久没回家了,所以昨天晚上演奏会结束之后,她就直接回台中了,不是今天下午回来,就是明天早上。”
手机乍响,他立即掏出电话,是莹希!
“莹希,早。”他打声招呼。
“昭凡,我要开除尤经理!”左莹希生气的说。
傅昭凡一怔。“为什么?”
“尤经理竟然想要裁员,你敢相信吗?她竟然要裁员耶!而且一裁就打算裁掉一半!简直太过分了!”
“莹希,你冷静一点。”他平稳的说。“你在鞋厂吗?”
“对啦!”左莹希吐出了口气。
“尤经理在吗?”
“她的裁员名单被我撕掉,回办公室打算重新列印一份。”地忿忿的说。“昭凡,鞋厂绝对不裁员!”
“如果尤经理决定裁员,那么这个决定应该就是对鞋厂最仃益的决定。”傅昭凡说。
“不!当初就是为了大家才不愿卖掉鞋厂,结果现在却要为了鞋厂裁掉大半的人,这根本是本末倒置了啊!我绝对不会答应的!”
傅昭凡暗暗一叹,明明交代尤经理,管理鞋厂要“以人为本”来选择最好的方案,偏偏她似乎“以利为本”了。
“莹希,我不会让她裁员,这样可以吗?”当初挹注资金的目的不是为了利益,而是为了帮她,鞋厂亏损的金额对他来说只是零头,他根本不放在眼里,不过,有些事还是必须跟她说清楚才行。
左莹希松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
“谢谢你,昭凡。”
“莹希,我希望你了解,尤经理是一位很有才能的经理人,我可以肯定的说地是我手下能力最好的专业经理人,她做的决定是为了鞋厂水续经营而必须的手段,如果我有抱着希望鞋厂转亏为盈的目标,我也会做这种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