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别这样……”蓝波一行人看着狼狈的秦狼只着一条内裤,哄堂大笑,蓝波还不想放过他,伸手又要去拉他那仅剩的遮蔽物一一道小小的阴影遮住了他,阳光下,弹弓上的橡皮筋像拉到极致,绷出一条长长的影子。
“呃……小、小红,有话好好说,你的弹,弹、弹弓不要离我那么近……”她瞄准的地方不是他的太阳穴就是眼睛,打到会死的!
那个原本挡他的跟班,捂着手臂正在那里跳脚,这小鬼天天吃那么多糖牙都没掉光,咬得他好痛。“放开小哥哥!”小小气势坚定的说,但握着弹弓的手却隐隐在发抖。“你……”蓝波咽了口口水,见她又把蓄势待发的小石头往后拉一点,怕她真放手,自己就死定了。“好好,放开他。我们走!”见他们一伙人离开公园了,松了一口气的小小手跟着一放,小石头却软弱无力的垂直掉地,她第一次拿弹弓对着人,好可怕喔。
她扁扁嘴,两眼蓄着泪,转头去看小哥哥——秦狼手抓住裤头,屈辱的泪水含在眼眶里,他发觉到小小的目光,忽然觉得好丢脸,他保护不了自己、保护不了一个女生,他真讨厌这样的自己!
转身,在眼泪掉下来之前他从公园的另一个方向跑。不管小小在后头如何的呼喊他“小哥哥等我”。他心里不断呐喊着,我讨厌蓝波,我讨厌天使育幼院,我讨厌爸爸妈妈为什么要死掉,我最讨厌的,是没用、懦弱的自己……小小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
小小打开男生寝室的门,探头探脑的像在找什么。
啊,小哥哥果然在这里,他躺在床上看故事书。
她咚咚咚的跑进去,扑靠在床边,讨好的说:
“小哥哥,我们来玩躲猫猫好不好?”自从上次小哥哥被蓝波他们欺负后,小哥哥就变得好安静,都在房间里看自己的书,也不太跟她一起玩了。
“不要。”她就知道。“来嘛来嘛,蓝波被林老师关禁闭,不会再随便跑出来欺负人了,我们去找小文他们一起玩……”她看到秦狼眼睛微微转动一下,随即又专注的定在故事书上。他还在生自己的气?也生小小的气,为什么她要是女生,害他老是被蓝波他们……关。他才不想跟其它小朋友玩咧,大家都是墙头草,今天跟他好,明天等看到蓝波,又都不理他了。
他知道是蓝波下的命令,谁敢跟他玩,那个人就等着完蛋。
这个世界很现实,他已经有非常深刻的体认,唯有自己先变强,别人才不敢看轻。
“你自己去跟他们玩,不要管我。”他闷闷的说。
小小拉着他的手撒娇,“一起玩、一起玩嘛,我们以前不都一起玩的吗?”“吼,你很讨厌耶,走开啦!”秦狼手一挥,却不慎用力过度,把她推倒在地。
小小苹果般可爱的脸扁了、皱了,倔强的嘟起嘴,“不要,小哥哥一起玩。”他瞥她一眼,有些气闷又没辙的把她拉抱起来,“有没有摔疼了……好啦好啦,我败给你,跟你玩就跟你玩,要玩什么?”算了,被笑就被笑,反正总有一天他会叫大家都知道,他是真正的男子汉。
满意的小小高兴的说:“躲猫猫,我去问大家要不要玩?”然而,从小在育幼院长大的小朋友很懂得判别情势,蓝波有警告过大家,不准跟秦狼这个娘娘腔玩,他们不想自找麻烦,没有人愿意冒着挨揍的威胁去跟小小还有秦狼打交道。
“可恶!臭蓝波!”秦狼气得踢大树一脚泄愤。
“小哥哥,那我们自己玩嘛。”不以为意的小小提议道。
“两个人怎么玩躲猫猫?”他没好气的说。
“咦?不可以吗?”小小说得很理直气壮,“小哥哥你当鬼,我先躲起来,你找到我之后就换我当鬼嘛。”说完,也不管秦狼答不答应,自己就一溜烟的跑进女生房间里,找了个自认妥善的位置躲起来。
“小小……小小……”秦狼跟着进到房间里,呼唤着她的名字。女生寝室里空空荡荡的,大家都在外头玩。
置物柜里传来细细的闷笑声,他往那边看去。
这不是摆明了——我就在这里,来抓我吗?还笑咧!下次记得跟小小说,玩躲猫猫是不能发出声音的。
他蹑手蹑脚的走到置物柜前,故意大声说:
“哎呀,小小在哪里?我怎么找不到她昵?”随即听到柜子里又传来嘻嘻的笑声,他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双手一拉,将置物柜的门打开“抓到你了!”空无一人。
秦狼慌了起来,手向柜子里抓了抓,没有,什么都没有。
小小呢?她到哪里去了?小小——秦狼喘息着从梦魇中挣扎醒来,他已经好久不曾再作过这个梦了,刚离开育幼院那几年,他常作这个恶梦。记忆中每回玩躲猫猫一定都会躲在那里的小小,在他打开柜子门时,都会比他先开口说:“被你抓到了!”可在梦中,那里只有黑暗。
以及沉默。
小小……如今,他是找到她了,然而她却已不记得他,对她来说,他就像置物柜里的黑色空洞一样,什么都不存在。
懊丧的抹了把脸。晨曦从房间的落地窗外微微透了进来,他往后躺,却是怎么样也无法再成眠。
第三章
红颜楼,多少红颜锁春光,一座灰墙傍池荷,三两柳垂柳临波照镜,花开缤纷映满绿地,一袭七彩羽衣染排了红颜面。
这座超过半世纪,风华依旧的红颜楼前有混种的百合和麝香玫瑰,以流水的形状半围绕着三层楼的房舍,后有欧式凉亭,肥硕的锦鲤穿梭底下的人工溪流,十分悠闲地摇摆肥大鱼尾。
眼前尽是绿地蓝天,百花盛放的美景。云是白的,在湛蓝晴空下轻足散步,仿佛世间的纷扰都在九霄云外,不需烦心。
站在二楼房间外阳台凝望这份世俗外的宁静,心情起伏颇大的秦狼慢慢的平静下来,他深呼吸几口带有花香的空气,不由得眼一闭,微微感受没有血腥味和枪弹齐飞的祥和。
好久没有这种平凡的幸福感,这些年来他经历不少事,也失去过曾经对他很好的人,他向老天抱怨不公,怨恨他的不平,一直以来他以为形色不露于外便是平静的表现,其实不然。
听着围墙外狗吠声,以及父母吆喝子女起床上学的声音,送牛奶的工读生骑着单车和订户打招呼,街边的幼儿园娃娃车播放着儿歌,催促着小朋友快快上车。
这是和平里每一天的开始,由吵杂的各种声响唤醒这片土地的人们,热热闹闹地吵过一番又归于宁静,除了鸟叫声外便无其它叫嚣。这才是真正的平静吧!属于心灵上的,在和平里最重大的事儿,大概是夫妻吵架,或是谁家的孩子挨揍了,没什么攸关生死的大事。
“头儿,你听见了吗?你那边进展如何,需不需要派人支持?”“安鲁?!”因为太过平静了,靠着栏杆的秦狼徜徉在绿意的怀抱中,直到耳后的卫星通讯器发出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放松的眉心倏地一紧。
“是的,头儿,我是安鲁,你在台湾查到了什么?要不要我们过去帮忙。”一个人毕竟力量有限。
“目前还没有用到你们的地方,暂时待在总部,随时监控海上船只。”虽说人多好办事,但有时也是一种负担。“好好盯着三岛由加夫,看他和谁接触,没有我的同意谁都不准擅自行动。”还不到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