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姓汪的就是你未来的大君?”梼杌拿起镜台前的飞凤翠翘,皱眉看着它的豪华俗艳,单手一握,将它揉成像废纸团一样。
碍于丁香在场,上官白玉无法开口回答他,但浅浅颔首。
梼杌失手折断另一支金步摇,他瞪着自己的手,不明白它在抖个什么劲,有股……很想扭断某人颈子的冲动。
“如果我宰了他,你就不用嫁了吧?”也就没有哪个男人能光明正大得到她,这主意好,他马上去做!
“不可以!”上官白玉忘了要压低声音,急着阻止梼杌奔出房门,却引来正专心揽镜自照的丁香注目。
“小姐,怎么了?”丁香极少听见上官白玉用这么大的音量说话。
“呃……”上官白玉望望丁香,又急忙转向梼杌,他快跑出去了!“丁香,你替我收拾镜匣上的饰品,我、我去去就回来!”她慌乱地丢下话,跟着也跑出门。
“小姐?小姐……”
上官白玉将丁香的叫唤远远抛在身后,出了房,绕过庭园,弯过曲桥,梼杌跑得太快,她追得好吃力,但若不追回他,他真的对汪廷宇出手怎么办?
“呀!”上官白玉在长廊上跌一跤,摔得好重。好痛……膝盖部分的白长裙已经渗出血丝。
“你是还没断奶的笨蛋吗?走几步路也会跌倒!”梼杌的身影又回到她眼前,凶巴巴地羞辱她,却同时蹲在她面前。
“你不可以伤害汪大哥!”
“上官家的人不可以伤害,现在连个路人甲我都不能碰?!”他毫不避讳地拉高她的裙摆,露出受伤的膝头,不顾她的闪躲,大掌覆盖上去,再挪开时,膝盖上连一点疤痕也没留。
上官白玉快手拢妥裙摆,小声道完谢又说:“伤人原本就是不对的事,不管是不是上官家的人。”
“伤人?我不会伤他。”就在她听了正要松口气时,梼杌狞笑着说下去:“我会手刃一劈,让他身首分家,像这样……”他朝附近的一根廊柱晃晃手,成人腰围般大小的廊柱竟在瞬间灰飞烟灭,成了木屑。
他会让汪廷宇连“受伤”的机会也没有!
“梼杌!你……你敢动他半根头发,我、我今天就叫丁香煮一盅芋头粥当午膳晚膳和消夜!”
听到芋头,梼杌变脸。
堂堂一只大妖,吃完芋头后竟然全身发痒起疹,之后便是闻芋色变。
这女人吃定他了,不仅仅对他毫不惧怕,还三番两次威胁他,她到底知不知道他是梼杌?凶兽梼杌!
拿芋头来吓他?!该死的……芋头!
“你干嘛这么护卫姓汪的?!”他在迁怒。
“这不是护卫,而是不喜欢你胡乱伤害无辜的人。”她跟他讲道理。
“无辜?他哪里无辜了?光凭他是你未来夫君这一点,死一万次都不够!”应该要拆他的骨!撕他的内!捏爆他的脑浆!再将他当成一只鸡拔光全身的毛!
“……什么?”这跟汪大哥是她未来夫君有何干系?
“因为……当你夫君的男人就可以对你做那件事!”梼杌咬牙切齿。
上官白玉双颊辣红,“梼杌!”怎么满脑子还在想澡室的那一日?!
“我实话实说罢了!那个男人会将你娶进他家门,然后你会乖乖任由他上下其手,嘴里不会喊半次‘不要’,甚至会温顺地攀附他,让他……”梼杌自己越说越生气,光想到她站在另一个男人身边都已经如此难以忍受,更别提她会和那男人拜堂完婚,共度千金一刻的春宵花月夜。“我还是现在就去宰掉他,以绝后患!”就算要吃半个月的芋头他也甘愿啦!
这回,上官白玉来得及攀住梼杌的腰,不让他付诸行动,不过梼杌心意已决,完全不受她阻止,形成两人纠缠在一块,而梼杌拖着她走的狼狈画面……
原本要去正厅的梼杌脚步一顿。“不在这里。”他的鼻翼动了动。“在那边!”他转向走往西侧的客房。
“梼杌……不可以……停下来……你停下来……”上官白玉拖不住他,反而被他拎着一块去。
就在最靠近客房的亭子里,传出汪家父子交谈的声音,梼杌看到汪廷宇,十根利爪刷地穿出肤肉,抱住他腰际的上官白玉瞧见了,不禁脸色发白,更加努力的试图阻止他,可是梼杌三两步便飞奔到亭外不远处,汪家父子的谈话内容也越发清晰……
“但是爹,孩儿的心思……”
“爹知道你的心思,你毋需多言,这事就这么订下来,绝对不许你反悔!”汪老爷拈胡低叹,“廷宇,无论如何,白玉这媳妇儿你非娶不可,爹明白你心仪的是伺候她的那名美婢丁香,反正白玉嫁进汪家,丁香定会陪嫁过来,你耐心等个半年,再同白玉提及收房之事,白玉如此温驯得体,定会应允。若她有所为难,再由爹跟她开口,白玉自知她身体不好,为我们汪家添不了多少香火,丁香又是打小跟在她身边,两人情同姊妹,若让丁香成为二房,总好过收其他女人进房,白玉是聪明人,她会自己评估情势。”
汪老爷说服着儿子,他怎会不明白汪廷宇心有所属,只是他与上官初是至交,口头上已经应允的亲事,怎好言而无信?
“孩儿并不讨厌白玉,但对她仅仅是兄妹之情,这样对她不公平……”汪廷宇恋慕丁香是好几年前开始的,头一回见着她便惊为天人,又怕自己的孟浪会吓跑她,所以他总是小心翼翼讨好她,例如这回带给上官白玉的见面礼是奢华饰品,那是他掏出一张银票,要管事替他张罗买来的,但丁香的珍珠耳坠却是他亲自去铺子里精挑细选,每一款都想象着丁香戴上适不适台,最后才选中了那款,两者间的用心有极大落差,无法以金钱衡量。
“她嫁进汪家,绝对吃不到苦,何来不公平之说?只要你善待她,与她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那么我们汪家也算对得起她。”他保证自己也会将白玉当成女儿般疼爱。
“孩儿当然会善待她,不会委屈她。”只是他没有办法爱她。
“很好,白玉生是我们汪家的人,死是我们汪家的鬼,她的牌位,最终绝对要进咱们汪家祠堂,爹只要求你做到这件事。至于纳丁香为妾一事,爹不会反对。”如此做,他才对得起义兄上官初,他知道上官初心心念念的就是女儿的终身大事,虽然两兄弟老爱吵嘴,实际上心里早有共识。
“是,谢谢爹。”
“好了,快将行李搁进房里,换袭干净衣裳,你世伯还在大厅等我们呢。”
汪家父子各自往厢房去了,梼杌看向上官白玉,本以为会瞧见脸上爬满泪珠的她,没料到她只是淡然回视他,眼眶连发红都没有。
“你未来夫君说的话,没打击到你?”
“打击?他说会善待我,不会委屈我,何来打击?”上官白玉见他没再冲动的想杀人,便松开环住他的藕臂。跟着他一路跑下来,她额上都冒出热汗了。
“他说他对你只是兄妹之情,他喜欢的是你身旁那个嘴巴好像永远没合上过的啰唆婢女!”
“我知道,我很久以前就知道。”上官白玉平静地说着。
汪廷宇对丁香的喜爱,是很难瞒过人的,好几回他借口来探她的病,坐在她床畔和她说着得体的应对话语,脸上始终挂着友善好看的笑容,但是在面对丁香时,那笑容会咧得好开,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活泼了、雀跃了,不像对待她那样平平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