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走,既然没有这份合约,更表示我是你名正言顺的妻子,除非我们签了离婚协议书,而我绝不会同意签字。」
「你——」关彻怒火中烧,掐紧拳心。「你这女人就非要这么贪慕虚荣不可吗 ?!你赖着我,就是想分我的财产对吧?好,你要多少?你说啊!」
尖酸的言语刺得她心口发疼,她用力咬唇。「我什么都不要。」
「什么都不要?」他冷笑。「演戏也不用演到这么假吧?」
她更痛了,心上的伤口汩汩流着血,但她仍是勇敢地声明。「我不要钱,不要你的财产,也不要你转到我名下的那间Motel,我只要你,彻,只要你一个。」
他回以讥诮的冷哼。「到现在还在演戏!」
「随你怎么说。」她伤感地别过头。「就算你拿把刀子硬架在我脖子上,我也绝对不会离开你。」
「你——」他气得浑身发抖。「怎么会有你这种不要脸的女人?」
无所谓的,说她虚荣,骂她不要脸,她都不在乎,只要能留在他身边。
夏真季深吸一口气,勉强自己扬起微笑。「很晚了,你睡吧,晚安。」
语落,她盈盈步出卧房,掩上门,关住与他的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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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她就是不肯离开?
已经两个礼拜了,他极尽所能地刺激她,用尽所有言语侮辱她,她却一点也不为所动,有时还能笑着回应他的怒吼,笑得他冰凝的胸口不断地融化。
他真的拿她没辙……
关彻懊恼地咬牙,坐在书桌前,一旁的夏真季一份一份将公文念给他听,等候他裁决。
有时候,他会干脆明快地下指示,有时心情烦躁,便会讥讽她几句。
「听小野说,你这个老板娘当得挺威风的,大家都听你的话,既然这样,你自己做决定吧!」
「你不怕我搞垮你的事业吗?」她耍幽默。
他可没心情跟她玩。「那样也不错啊,从我身上再也挖不到一毛钱,你就会认命走人吧?」
她默然不语,他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只能从她急促的呼吸察觉她情绪的起伏。
他总算刺伤她了。关彻胜利地扬眉。
半晌,她收拾好文件,站起身,冷静地宣布。「放心吧,你的事业不会倒,我一定会让你赚钱的。」
他气怔。
「晚上想吃什么?今晚来点日式料理,相扑火锅好吗?还是寿喜烧?」她嫣然笑问。
他的回答是握拳重搥书桌一记。
她又笑了,笑声好似春天的泉水,在他耳畔回荡着温柔的漩涡。
吃完饭,她要他坐在浴室的软杨上,替他洗头,灵巧的手指在他紧绷的头皮上施着魔法,教他无法抗拒,只能放松地享受。
然后,她替他吹干头发,送他上床睡觉,在床头点了一盏香精灯,祝他一夜好梦。
她离房后,他躺在床上,躺在无一丝光亮、全然黑暗的世界里,忽然感到孤寂。
好孤单,好寂寞,他是一个人,总是一个人……
他翻来覆去,无法成眠,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放弃了,摸索着墙面走出卧房。
为了方便他走路,她请人改造过屋内的装潢,在走廊边设了一道长长的扶手,浴室、书房及卧房门口都铺设了不一样的地砖,让他更容易分辨自己的所在,她也将所有带着棱角的家具全磨圆了,就怕他撞痛自己。
她对他,的确很体贴、很用心,有时他都不禁怀疑自己是否真如其他人所说,是在闹别扭?
似乎除了他,所有人都相信她是深深爱着他的,连他妹妹也劝他对她好一些。
他错了吗?在火场时,在命悬一线的那一刻,对自己许下的誓言,是错的吗?
这些日子,他一直告诉自己,梦该醒了,他不该再作梦,活在黑夜的人若能无梦,就不会奢求着不属于自己的阳光。
他的世界没有光明,及早认清这一点,他就不必尝那一次次幻灭的苦。
难道,他错了吗?难道这些只是他为自己的怯懦找的借口?因为他怕再次失望,所以不许自己怀抱希望。
是这样吗?
关彻沉重地叹息,缓缓走向客厅,摸索着想坐上沙发,却蓦地警觉不对劲,有人正躺在上头。
是她吗?
「夏真季?」他低唤。
「嗯……」她朦胧地呻吟。
睡着了吗?他蹲下身,侧耳倾听,发现她的呼吸很沉重、很急促,不像进入安详的睡眠状态。
他轻轻推她。「真季,你怎么了?」
「是……彻吗?」她迷蒙地问。
「怎么睡在这里?回房间去吧!」
「嗯……」
「快啊。」他催促。「别在这里,会着凉的。」
「我不要,不要……」她拒绝,气息更破碎了,猛然拽住他的手。「不要赶我走,拜托你,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她怎么了?他不是在赶她走啊!
「除了你身边,我哪里也不去,我求求你,彻,拜托……」
关彻一凛,倏地领悟她是在呓语,也许她根本没清醒过来。她的手很烫,冒着热气,很可能是发烧了。
他抚摸她额头,果然透着高温,他继续以掌心雕琢她五官,以及纤瘦柔弱的臂膀,胸口一拧。「你怎么……瘦这么多?」
她真的好瘦,瘦得像把骷髅,不成人形,他本来也瘦了不少,但最近在她细心照料下,已养胖了不少,可她自己却清减至此。
怎么会这样呢?她到底有没有好好吃东西?
他焦急地掌住她清瘦的脸蛋。「真季、真季?」
「妈、妈……」她似乎错认了他,又似沈沦在遥远的另一个世界里,泪水纷然坠落,滚烫着他掌心。「爸又去借钱了,我真的没办法了,我好想……死,可我不能丢下你……妈,我该怎么办?」
他听着她无助的呓语,胸口剧痛。
她喊着妈妈,像迷路的孩子,在雾里发冷求救,可惜她母亲不在这里,就算在,也不能理解她的痛苦,不能好好安慰她,在她面前,只有一个恨着她的男人,一个只想重重伤她、打击她的男人。
「妈,你救救我,谁可以救救我……」她在梦中啜泣,哭得楚楚可怜,把他的心也哭碎了。
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除了你身边,我哪里也不去。
我想死。
「真季!」他不觉将她拥进怀里。「别这样,你别这样。」
别说这种教人伤感的话,别让他……如此心痛。
从以前到现在,她究竟吃了多少苦?这阵子,她其实很难受吧?可她却坚强地不在他面前表现出来,不论他如何无情地对她,她总是回以温暖。
她很痛苦吧?很伤心吧?她一定很想哭,也许每个夜晚都躲在房里暗自饮泣,可她从来不让他知晓。
她跟他一样,也是一个人,或许比他更孤单,更寂寞。
「真季……」他的眼眸刺痛着,也想哭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他总是为她酸楚。
他抱紧她,陪梦魇中的她一起流泪。
他想相信她,想相信她是真的爱着自己,相信她不曾背叛自己,他想相信,真的好想、好想——
早就想相信了,只是伤口太深、太痛,教他不敢轻易再次付出信任,说要等她自己现出原形,也是因为他不晓得该如何面对她,才会耗着、躲着,自我欺骗。
但如今,该是寻找真相的时候了……
「没事了,真季,我在这里,你不是一个人。」关彻怜爱地吻了吻妻子湿润的颊,她似乎听见了他的抚慰,渐渐收住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