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虎爷很少对人说话,一旦开口,便是惊天动地的话语。
“如果我现在把这儿买下来,是否可以坐下喝一杯茶?”玄衣男子依旧低低地道。
什么他要把这儿买下来?只为了喝一杯茶?
如此奢侈、咄咄逼人的话语,风紫虞从未在别人口中听过,即使是她那个被称为“南天一霸”的爹爹,也不曾有过。
难怪别人会叫他虎爷,是像老虎一样可怕吗?
风紫虞不由得微微笑了。
“公子不必如此破费,”她终于开口,一如既往,平静从容,“既然渴了,就尽管坐下。我虽然包下此地,但不代表不会请过路的朋友喝一杯茶。”
袖子轻提,端起面前茶盅,向他微微致意。
只是一杯茶而已,她不想弄得如此剑拔弩张。
玄衣男子微怔,没料到她会如此行事。他凝眉,兀自取了柜上茶壶斟茶,仰头一饮而尽,随即抛下一锭银子,对属下说了个“走”字,便走出棚,跨上骏马。
如同来时的气势汹汹,一群黑衣人急骋而去,引得路人站立街边,不敢动弹。
“小姐你真勇敢,居然敢这样对虎爷说话!”瑞儿拍拍胸口,大大喘气,“而虎爷居然没有发火,真是奇迹!”
“我对谁都是这样说话。”风紫虞继续饮着杯中热茶,仿佛刚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只是微风过后,湖面吹起一丝微不足道的涟漪罢了。
“小姐,既然你不想回家,咱们到月老庙瞧瞧吧!”瑞儿怂恿,“求一根红线玩玩,如何?”
“我要红线做什么?”风紫虞笑说:“你这丫头想玩,自己去玩便是,我坐在这儿等你。”
“我要红线也没什么用……”被说中心事,瑞儿不由得脸红了。
虽然否认,但她肚子里的心事,风紫虞明白得很。是呵,谁家少女不希望能遇到大好姻缘,只是世间无奈事甚多,万般不由人。
“哎呀!”瑞儿忽然大叫一声,把她吓了一跳,“小姐你看,那帮人又回来了!”
那帮人?是指玄衣男子和他的属下吗?
抬眸之间,果然见铁蹄再度奔来,不过,却只是两名小小随从,不见大队人马,亦没有为首之人的身影。
“这位姑娘,”两名随从下了马儿,必恭必敬地来到风紫虞面前,奉上一只大红荷包,“这是我们虎爷叫小的交给姑娘的。”
什么意思?好端端的,送个荷包来做什么?
风紫虞诧异,不知该做何反应。
“我们虎爷说,这是答谢姑娘的茶钱。”随从解释。
“我请过路的朋友喝茶,从不收钱。”风紫虞微怔,答道。
“请姑娘务必收下,否则属下们回去只有一死。”随从肃然请求。
死?送个荷包来而已,居然能跟那样恐怖的字眼联系在一起,果然是人见人怕的虎爷作风。
“把东西搁在这儿吧,你们可以回去了。”风紫虞随手一摆。
两名随从露出感激万分的神情,绝尘而去。
望着静静躺在面前桌上的那只大红荷包,风紫虞恍神好半晌。
“小姐,拆开来看看里面是什么!”瑞儿满脸好奇。
心如止水的风紫虞此刻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新鲜涌动,指尖轻轻将那荷包上的丝绳一扯,有东西顺势滑了出来。
“咦,是一张麻纸。”
瑞儿迅速将其打开,只见纸上有字,还有一件令人惊愕的东西。
红线?!
这分明是月老庙分发给善男信女的红线,为何会藏在那凶神恶煞之徒送来的荷包里?
方才在庙中求得,赠与有缘人,以谢茶水之恩。纸上如此写道。
这是他的笔迹吗?
清秀俊逸,与他表现在外的模样截然不同。
风紫虞捏着那根红线,久久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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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又有人来提亲了!”
一大清早,刚刚起床,父亲便匆匆派人把她叫到花厅,兴奋地宣布。
“这一回又是谁?”风紫虞微笑。每次一有人来提亲,父亲便像自己要娶媳妇一般手舞足蹈。
“女儿,你以前一直拒绝李媒婆,是不是因为来提亲的人都很穷啊?”风显博问。
“总要跟咱们门当户对的人,才能让我放心。”她总是装出嫌贫爱富的样子吓跑求亲者,毕竟人心隔肚皮,她不得不防。
“这回你大可放心,”风显博高兴得仿佛这件婚事已成,“男方很有钱,听说比咱们家还有钱呢!”
“比咱们家还有钱?”她一怔。
不是她自夸,这天底下除了皇宫贵族之外,鲜少听闻有谁比她家还有钱的。她爹风显博经商多年,富可敌国,在江南一带呼风唤雨,人称“南天一霸”,可见势力所在。
“此人姓龙,名震扬。女儿,你可听说过他的名号?”风显博道出谜底。
然而,足不出户、两耳不闻天下事的她默默摇头。
“爹爹小时候不是带你去见过一位姓龙的伯伯吗?”
“龙伯伯?”风紫虞寻思着这个在记忆中模糊的名字,“我知道了,他是不是有一位很漂亮的夫人?”
小时候,逢年过节,父亲偶尔会带她到江南一带的达官显贵之家拜访,别人她不记得,可她清楚地记得那位龙夫人。
不,应该说她清楚地记得那位龙夫人的画像。当时,她已经去世了。
画像挂在花厅里,用“吴带当风”的技法,把形容相貌描绘得栩栩如生,仿佛真人。
听说,画像尚不及真人美貌的十分之一。
这天仙一般的风姿,在小小的风紫虞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她当时就默默希望自己长大后也能那样漂亮。
“你龙伯伯也是经商之人,虽然自从他夫人去世后,无心打理产业,这十多年来,声势已渐渐不能与你爹爹我相比,”风显博在得意自豪中又有一丝兔死狐悲的同情,“但当今世间,若论做生意的手段,能让你爹爹我佩服的,也只有你龙伯伯了。”
“这龙震扬便是龙伯伯的儿子?”风紫虞猜到。
“不错,是你龙伯伯的独生子。”风显博点头,“说起这个龙震扬,还有一桩奇怪之事。听说他从小蔑视商贾,苦读诗书,一心求取功名,可就在他金榜提名,高中状元,成为天子门生后,却忽然放弃仕途,回到故里从商。你说怪不怪?”
“或许他忽然觉得为官不适合自己。”世间事,往往难料,所以她从不大惊小怪,虽然对此也有一丝好奇。
“也许吧。”风显博摇头,“总之,他回到故里后,并没有进入他爹的商号做事,反而自筹资金,另立门户,在短短三年之间,迅速窜起,居然形成一股新势力,以独特的行事手段,抢了不少旧商号的生意,就连爹我几次与他交手,都甘拜下风。如今他的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谁说的?”风紫虞笑了,“我便不知。”
一旁聆听了半晌,瑞儿忽然清咳一声,拉拉她的袖子,瑟瑟地道:“小……小姐,你其实见过他。”
“我见过他?”怎么可能?
“他就是那日咱们在月老庙旁遇到的虎爷。”
虎爷?!
风紫虞素来平静的心猛地一跳,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悸动。
“他为什么会上门向我提亲?”她迷惑地口中呢喃,百思不得其解。
他,龙震扬,大名鼎鼎的虎爷,恐怕就连娶公主为妻都不是难事,为什么会向她这个垂死之人求亲呢?
她不懂,她真的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