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梅婆婆。」
「小俩口新婚就是比较热情,但小阳嫂病才刚好,你可别把人家的身子累坏了呢。」梅婆婆人老心不老,促狭地揶揄他们。「还有小阳你也别太逞强,两日来没合过眼照顾太太,你也该好好休息一下。」
「梅婆婆不用担心,我身体好得很。」风青阳开怀地朝梅婆婆眨眼暗示。
「好了,我老人家也不便再打扰,你们继续吧。」梅婆婆笑呵呵地退了出去。
这一老一少的玩笑话还真教阎月哭笑不得,待大门紧闭后,她忙不迭推开眼前的肉墙,避之唯恐不及地靠往墙壁。
风青阳失声大笑,不管她现在如何保持距离,也撇不掉两人亲密的关系,何况他不打算就此罢手,继续和她纠缠下去的念头已在心中萌芽。
默然打量小心翼翼地拿着粥走过来的男人,阎月很快发现向来注重仪表的他此刻十分不修边幅,太窄的汗衫与过宽的短裤有点滑稽,短发凌乱翘起,满脸青黑胡渣与充血的双目明显疲惫不堪,看来他真的是没日没夜地在照顾着她。
「我脸上有什么吗?」风青阳摸了一下粗扩的男性脸庞自嘲。「我知道自己现在很邋遢、一副不堪入目的模样,虽然我也不喜欢这个潦倒的造型,可是没办法,你只好先忍耐一下。」
阎月相信自己没比他好多少,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糟糕,先别说死里逃生、大病初愈后的憔悴倦容,身上「欧巴桑」的睡衣必定逗趣,她发誓这种小碎花图样、滚着蕾丝荷叶边的睡衣是她从不敢穿的。
风青阳舀了一匙粥,细心地吹凉,然后送往脸色有点难看的她嘴边。「来,小心烫。」
「我自己来。」不习惯被人服侍,她伸手想要接下汤碗。
他却理所当然地拒绝。「别逞强,你根本连拿碗的气力也没有。」
「我可以。」她才没有孱弱至此。
「其实我不介意亲自喂你,反正这两天都是我用嘴喂你喝水、吃药,你现在才来跟我客气是不足已经太迟了呢?」
谁教自己不争气地发高烧昏迷,即使被他趁机占便宜,她也只好认栽!「那真是劳烦你了。」
她美丽眼瞳内燃烧的两簇火苗已朝气蓬勃,他偏偏还要让她更添「生气」。「不麻烦,我相当乐意为你效劳,而且还非常乐在其中,尤其是亲自替你抹身更衣的时候。」
「你竟然……」她的脸仿佛要喷火了!
「我们是夫妻嘛,难不成还要劳烦外人吗?」他不但厚颜无耻地直言,还肆无忌惮地品头论足。「事到如今你就不用太害羞了,我对你无可挑剔的完美身材非常满意,应该有的没少到……」
这下子她素有的冷静自制全都不翼而飞,忍不住冲口而出一句脏话,好阻止下流的男人继续发表高见。「去你的!」
明明盛怒中的她正气极败坏地怒目相向,但脸儿红通通、表情丰富的阎月看来是如此柔媚动人,反而更像是在向他撒娇,害风青阳看得失了神。
第六章
阎月非常懊悔自己的一再失态,自从碰上风青阳这个男人后,她发觉自己好像一直在懊恼中度过,他总有办法逼出她的真实情绪、激起她的反应,所有不该有的情感都不受控制地蹦了出来。
尤其在两人独处时,她表现得越来越不像平常的自己,很多过去从没有过的一面教她莫名感到害怕,不该是这样的!
一定是因为生病的关系她才会反应失常、行为失控,没错,这样才可以合理地解释她变得怪异的原因,而且在这种偏僻陌生的小渔村里,即使她会失去平日的冶静理智、暂时卸下武装也不足为奇。
房门开启,一个高大身影蹑手蹑脚走进来,躺在床上陷入不安苦思的阎月坐起身,冶眼看着男人走近她。
「你要在这里睡吗?」
「别忘记我们现在是对新婚燕尔的夫妻。」风青阳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期待她有趣的反应。
「我把床让给你。」她镇定地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开玩笑的。」他很快地按住她的手,然后越过她的肩头拿走一个枕头,大而化之地席地而睡,不过冷硬的地板还真教人不舒服,让他浑身骨头疼痛。
他竟然就这样睡在地上,就连垫子、被单也没有,幸好天气炎热不易着凉。要他如此委屈,阎月有点过意不去,毕竟他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而且还是她的救命恩人,她这样子对待他会不会太无情了?
瞧她一脸犹豫不决,好像在戒备什么似的,风青阳转过身,倒头就睡。「你放心,我现在很累,不可能有力气侵犯你。」
管他的!阎月拉紧被子入睡,因为太过疲惫的关系她很快地入眠,不过却睡得极不安稳。
睡梦中,时光倒流到小时候,是她最无忧无虑、幸福快乐的日子,她好喜欢和疼她的哥哥玩捉迷藏、总爱拉着爸爸说冒险故事给她听、还有最爱赖在妈妈身边撒娇。
温柔的妈妈总是不厌其烦地梳理常常被她弄乱的长发,并且耐心地软语细诉。「小月是妈妈最宝贝的小公主,小公主不但长得漂亮、人见人爱,而且还有一头非常美丽的乌溜溜长发,是妈妈最引以为傲的小宝贝。」
小公主吃吃地笑,银铃般的笑声响亮欢愉,她将耳朵贴在妈妈微隆的肚子上,天真童稚的声音兴奋地发问。「妈妈,弟弟和妹妹什么时候出生呀?」
妈妈慈爱地微笑,抚着刚成形不久的双胞胎弟妹,名字早已想好,就是阎星与阎辰,日、月、星、辰四个兄弟姐妹是爸爸和妈妈计画好的家庭蓝图。
她很想快点看到小星和小辰出生,她这个姐姐一定会好好疼爱弟妹,就像哥哥一样,总是陪伴在她身边。
可是妈妈为什么会全身是血?妈妈不要躺在地上,为何不张开眼、不理会小月呢?呜……呜……妈妈流了很多血,她的身体好冰、好冷,爸爸和哥哥在哪里?有没有人可以救救妈妈,还有弟弟、妹妹……呜……妈妈……爸爸……
蒙胧中有人抱着泪流满面的她,把她纳入怀里哄着,是谁?这种令人安心的心跳与体温,是哥哥,一定是哥哥!
她紧紧依偎在宽厚温暖的怀抱里,曾经有一段时间她要感受到人体的温热才能够入睡,听着哥哥的心跳与呼吸入睡成为她的习惯,哥哥就是这样温柔地呵护她,直至她安然入睡为止。
但是最疼爱她的哥哥已经不能站起来,没法子再走路、跑步,坐在轮椅上的哥哥是那样的痛苦,都是她不好,是她害哥哥的,对不起,对不起……
灼烫的嘴唇不断吮着她的泪水、安抚她的伤心,是那么的轻柔、那么的怜惜,她感到无比安心,一股暖流滑过心房,抚慰的碰触变得炽热,似要把她融化吞噬,她忍不住嘤咛喘息。
别挑战他的自制力、别考验他的定力、别摧毁他的意志力,他只是一个血气方刚、有正常生理需要的普通男人,他不是圣人!
他可以对天发誓,他没有半分乘入之危的邪念,他真的只想安抚伤心的人儿、纯粹要抚慰她的痛苦,他绝对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可以吗?」他克制地亲吻着她的耳垂低问。
「嗯。」她潜意识地回应。
他用力倒抽一口气,仅存的理智支撑着他按兵不动,坚持要拆卸最后一道防线不可,他屏住呼吸命令。「张开眼,告诉我,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