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洛雷靠坐在路灯下,脸色异常红润,但人看起来很虚弱,说起话来也是有气无力的。
他是不是生病了?
“没事,我休息一会。”看到她还特地跑下楼,他很高兴……她蹙起眉,伸手摸他的额头,烫热的感觉让她差点掉出泪,她不禁指责,“骗人,你在发烧,你感冒了是不是?”
“嗯。”他点点头,不太有力气回应。
其实之前那场感冒,在他急着找她,还得顾好公司,加上时常吹风等她下班的情况下,断断续续的都没好,只是今天好像更严重了点。
“你回家,现在。”她低着头看他,小脸都皱起来了。
认识他这么久,他除了胃不好之外,没什么健康上的困扰。大概是人太倔强,连感冒都不敢缠着他太久,这是第一次,她看他好像是得了重感冒。
被水滴到,他清醒了点,抬头看她,“你头发湿的,在外面吹冷风,会感冒的,你快点进去。”
朱贞贞偷偷的将眼角的泪抹掉,抹掉那滴因为他而温暖的泪。
“那你也回家,我帮你叫车。”
“你先进去,看你睡了,我就回去。”
“不用,我回家又不用一分钟。”
“我要在这里看你才安心。”
“你……”她叹了口气,蹲下身子跟他平视,“聂洛风在家吗?”
他不满的说:“你这么关心他啊?”收到她的瞪视,他才改口,“去国外比赛,赛程还没结束。”
“那珍姨呢?”她隐约猜得到答案,如果珍姨在家,不会让他把自己的身子搞成这样。
“珍姨的儿子在国外事业稳定,买了间房子。”他喘了口气,“我放她一个月的假,去享天伦之乐。”
越听,她的脸色越臭,“家里剩钟点佣人了?”
他一点头,她随即站起身,伸出手,“起来,先回我房间。”所幸,她是跟小桃分租房间,还能让他暂住一晚。
他这个情形,家里没有人能照顾,让他回去,她也不放心。
闻言,聂洛雷的表情很惊喜。她是不是肯原谅他了?
只是他才高兴三秒,一桶冷水就浇下,“你不要想太多,照我朋友的说法,如果你挂在我们家前面,会不吉利。”
原来是怕他成为不祥之物啊。他无奈的叹口气,手握住她,顺势站起身,两人边往她家走。
“等会先吃退烧药,明天去看医生。”
“明天早上要开会。”几乎是直觉,她顺口就问了,“开什么会?”
“各部门绩效报告。”他尽量放轻手的力道,不让她的肩膀支撑他。
“改到下午开。”她马上就帮他决定了。
“可是……”钥匙插进钥匙孔,她却没把门打开,语带威胁,“如果你明天早上不去看医生,我就不收留你了。”
立即的,他点头,露出讨好的笑,“会改到下午开,我一早就去看医生。”
朱贞贞满意的开门了,两人边上楼梯,他搭着她的肩,她扶着他的腰,虽然他说不过是感冒而已,他没有这么脆弱,但她就是不放心,就是觉得他一副快要昏倒的样子。
进了她房间,又是一段睡床睡地板的争执,她还干脆的让步,同意两人可以各睡床一边,他却拒绝了,说不想把感冒传给她。
最后,在他的坚持下,她趁他去洗澡时,帮他在地板铺被子,多铺了一层,就怕他睡了不舒服。
他本来还坚持要比她晚睡,却在服了退烧药跟感冒药后,渐渐昏沉,眼看就要合上眼皮。
他对着去关灯的背影说:“不然当朋友吧,从当朋友开始重新赢得你的信任,你说好不好?”
片刻,她没有说话,静静的点了头,关了灯,室内霎时黑了,但他的心终于找到一点光亮。
第十章
他们走过渔人码头着名的情人桥,坐在木栈道的椅子上,看着河口上的落日休息。
聂洛雷的感想是一一聂洛风是个骚包还有专会出馊主意的人。
“你这样犯规吧?”朱贞贞憋着笑。
她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但每次都是跟朋友来的,这是第一次跟他来,感觉就像……两人好像真的走过鹊桥。
他早想好说词,“朋友也可以来渔人码头。”
“你每次都这么说。”但他百分百是故意的。
这阵子,自从她答应从朋友做起,几乎一到她的休假日,他也自己排休,说要跟她这个“朋友”联络感情。
行程不外乎晚上观星、河堤谈心,不然就逛逛花市、走走夜市,早起一点就跑九份、福隆、宜兰,晚一点就上猫空喝杯茶。
这阵子他们一起走过的地方,比认识的这十年还多,而且没有一个地方是她开口提的,总是他来接她的时候问,今天去那里好不好?
前几天他还说了一句教她心头暖烘烘的话一一不想去要说,你可以质疑我的决定没关系。
“不,这是我哥说的,要骂骂他,他说朋友都是这么做起的,你知道的,我没有什么交朋友的经验。”他决定把错都推给聂洛风。
那家伙转战欧洲了,说过些天才会回来,叫他再加把劲,赶快把朱贞贞追回来,还说要帮他想办法。
结果,这就是他想的办法。
说什么要赢得她的心,就让她感受一下以前的甜蜜时光,他当下的反应就是烧烤店,不然就再去横滨一次,结果是被聂洛风取笑没有浪漫细胞。
又说什么要介绍他一些情侣必去景点,让贞贞羡慕别人的甜蜜后,就会想跟他重修旧好。
可是一点效果也没有,他们还是停留在做朋友的阶段。
“你跟你哥的感情倒是越来越好了。”她轻笑揶揄。
还有一件事变了,他们之间终于没有禁忌。
天南地北什么都可以聊,不过她在心底有点小小吃醋,最近,他口中老念着聂洛风。
但这点酸意,她还不打算让他知道。
聂洛雷立即反驳,语气却没有了当初的厌恶,“没有,我叫他下次回来,自己找地方住。”
“那你干么叫珍姨整理房间?”
这次,他笑了,很温柔的那种。“我是叫珍姨帮你整理房间。”
落日余晖,天空染上橘红色,她的发跟脸染上金黄,闪闪发光,教他的视线转不开,直勾勾盯着她。
他希望,她就这么点头了。
“喔!可是你家房子看起来很贵的样子,我想就是分租我也租不起。”她开玩笑避开暧昧的气氛,跟他灼人的视线。
“那我的房间分租一半给你,床也分租一半给你,位置比较小,便宜一点你要不要?”
“是喔,那你人要不要分一半给我?”
他像抓到她的把柄,狡猾的笑了。“如果是我本人,那不用委屈你要一半,我全部都给你。”
“你真是越来越会说甜言蜜语了。”
“因为对象是你。”
他深情的话却让气氛静默了,她想到从前他也曾这么说过,但后来……取代甜言蜜语的是他很伤很伤人的话一一她都待在我身边十年了,我到现在才爱上她,你不觉得时机很凑巧吗?聂洛风、我是跟你抢的,以前我喜欢的你跟我抢,现在你看中的我跟你抢,这是你欠我的。
我问你,刚刚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说过不要质疑我的决定,出去。
决定要离开他的时候,她走得很坚决很快速,但那不是勇敢,是没有再一次面对他的勇气。
刚搬去跟小桃住的时候,她天天以泪洗面,毕竟爱一个人这么久,没有办法因为恨就不爱了,但也就因为还是爱,所以只要一想起两人在一起的甜蜜时刻,有可能都是建立在谎言上,她就像要窒息般,无法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