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亢和林苹游街赏灯很快乐,但一回高府,两个人就呆了。
高家子弟中,公认最好色、最不要脸的高五居然又来了。
他还带来了一个非常“糟糕”的消息:太奶奶那边将高亢一双儿女的排名论下来了,那是“凌”宇辈,高亢的儿子赐名“风”、女儿赐名“玉”。
高亢和林苹对视一眼,神情都非常古怪。
高凌玉是可以啦!但……高凌风……
高亢悄悄地附在林苹耳边道:“你说等那小子长大后,我要不要帮他取个绰号叫青蛙王子?”
林苹纤手在他腰间拧了一记。“找死啊!你敢这么叫我儿子,以后休想进房。”
“名字又不是我取的。”揉着腰侧,高亢也很委屈。
林苹嘟了嘟嘴,想叹气,也想骂人。什么名字不好取,怎么取到这一个?
但瞧公公、婆婆却很满意这名字,还说明儿个要拜祖先,把两个宝宝的名字添入族谱里。
“总比叫阿猫、阿狗强。”她安慰自己。
“想开了?”
她点头。“幸好咱们落在姓高的人家里,倘若是姓‘潘’,排行又在‘金’字辈,那才叫可怕。”
“如果有人把我们女儿取名叫潘金莲,等她长大,我一定将西门庆招赘入府,既能帮她管着风流的相公,又不至于嫁武大,巧妇伴拙夫,可惜了。”
“你——”她咬牙,小脸教笑意胀得通红。
高亢那一张嘴真是越来越离谱,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说得出来,偏偏……她俏眸瞥着他得意的脸庞,儒雅的五官因自信而神采飞扬,淡淡的一丝光芒在他周身环绕,温暖而迷人,不知不觉,她竟瞧得痴了。
“弟妹可满意我带来这个好消息?”高五突然凑过来,伸手就去拉林苹。
林苹一个没注意,让他扯得踉跄几步,眼看着就要栽倒地面。
“小心啊,弟妹。”高五笑得一脸猥琐,伸手要扶。
林苹一见他那张胖得流油的脸就想吐,宁可摔地上也不让他碰着半分。
幸亏高亢眼明手快,一脚踢开高五,将林苹抱入怀里。
“男女授授不亲。五哥莫非忘了前回教训?”他这是彻底与高五撕破脸了。
高五终于确定前回吃亏是高亢的计谋,眯成一条缝的小眼里闪过一丝厉芒。
“八弟好手段,不过年轻人到底气盛,总不知道给人留点余地,这是很容易闯祸的。”
“多谢五哥教导。弟也有一言赠五哥,色字头上一把刀,切记切记。”话落,高亢扶了林苹就要离开。
高老爷从头到尾下知道他两兄弟搞什么,一迳地劝。“都是一家人,各退一步吧!莫伤了和气。”
倒是高老夫人清楚高五的恶相,很是厌恶这色胚,只叫儿子、媳妇回房去,根本不与高五谈话。
高五抽动着脸皮,很是愤怒。
眼看着高亢和林苹就要出大厅,高五气不过,不屈不挠地追上去。
“唉,八弟能干是好事,可惜啊,不懂人情也是枉然。”明知高亢夫妻不好对付,无奈他就是忘不掉高亢房里的绿娃和红蝶。
被赶离高家这十余日,他天天在花街柳巷中厮混,歌妓、舞妓、青楼花魁不知玩了多少,个个风情殊异,色心该被满足了,可每日从暖玉温香中清醒,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还是两个俏丫鬟的身影。
或许真应了那一句吧?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因为一直要不到绿娃和红蝶,高五已在不知不觉中着魔了。
“我可是在杏花楼里亲耳听到知府大人说,八弟行事太不给人留余地,差差差!”
林苹悄悄地问高亢。“杏花楼是在哪里?”
高亢正想说自己不知道,一旁的高老夫人便皱眉啐道:“那等肮脏地方,别随便挂嘴边,没地污了嘴!”
高亢和林苹对视一眼,现在他们都知道杏花楼是何等所在了——一间青楼。
高五应该没那等本事跟知府约了一起喝花酒吧?
两人心里起了同样的念头:高五的话不可信。
再也没有一个人理高五,就让他一个人去说,大伙该干啥儿便干啥儿去。
高五一人在大堂里,气得差点没放火将高府烧成废墟。因为他说的是实话,不过那时知府召了姑娘在包厢里玩乐,而高五只是恰巧从包厢门口经过,听到一句,至于前因后果,他却是不知。
第七章
高亢作梦也想不到,他当上知县后审的第一桩案子,被告居然是高五。
也算是高五夜路走多了,终于遇到鬼。他在青楼跟人争歌妓,错手打死了一个书生,起初,他还想跟以前一样拿钱摆平,不料书生来头颇大,家族在朝廷里很有势力,直接告上高五。
柳师爷问高亢怎么办?毕竟是一脉血亲,让高亢依律判高五秋决,似乎不太好。
但高亢对高五本就没好印象,想起高五对林苹的戏弄,他恨不能直接判了斩立决,让高五活到秋后,他还觉得判轻了。
高亢没理会家族里层层打下来的压力,直接就按律法判了刑。
这案子一发布出去,整个春水县都喧哗了。
以前一些小打小闹只能说高亢英明,对百姓好,但他连自家亲戚都能秉公处理,岂不是真正的活青天?
也就短短半月,高亢大名传遍附近一府三县,不仅百姓议论他,连带着酒馆、茶肆,说书的嘴里夸证的也都是高亢的名字。
高老夫人很开心儿子出息了,高老爷却唉声叹气。毕竟,高亢的声名是建立在处死高五身上,让他很难面对家里那些三亲五戚。
至于高亢和林苹,他们根本不关心这件事,两夫妻找到一个破产茶商,从他手里买下大片山坡地,请人建起庄园,开心地筹划起大周朝第一间“育幼院”。
她很怀念小时候疼爱孤儿们的院长,便想把这庄园取名为“国际儿童村”。
高亢一听,差点从长榻上摔下来。
“娘子,这名字一取,包管一个孤儿也不敢来,人人都当那座庄园是疯子集中营。”
“那你说嘛,要取什么名字?”她踢掉绣花鞋,跟着爬到榻上去。
他低头,想了又想。“‘乡居’。”
“啊?”她愣了一下,突然不语了。小时候常听人说,月是故乡明,她压根儿不信,育幼院的日子一点都不舒服,谁会怀念?
直到年纪渐长,经历一场变故,来到大周,故乡的点点滴滴却像酒般,越陈越是香醇,她这才明白了故乡的月亮为什么会特别圆。
“高亢,你很想回去吗?”半晌,她问。
他笑了几声,摇头。“不管在哪里,不是一样过日子?”
“但这里没有你喜欢的足球、啤酒,甚至连租书店都没有,你不遗憾?”
“那你能不能忍受这里没卫生棉、KTV和冲水马桶?”
她低声笑了。“开始很不适应,久了也就习惯了。”
“我跟你一样。”虽然只有一年,他也习惯了这样朴实、说难听点是落后的生活。他双臂一探,将她抱入怀里。“这里有你、有小宝、丫头、老头子和娘亲,这里就是我的家。”高老夫人对子孙无止尽的付出,终于渐渐打动高亢的心。
“那你为什么要把庄园取名为‘乡居’?”
“我是希望孩子们可以将那里当成他们的故乡,一个累了、倦了,转过身,便能发现它屹立在那里的家。”他笑着,亲亲她的脸。“我还想在庄园门口挂上两行字: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就好像他们夫妻,以为完蛋了,一场车祸后来到大周,却得了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