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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此言差矣。”他放下手中的书,认真地对她说:“身为男子,我读书做事,各得其所;赡老育幼,各尽所能。而身为女子,夫人则应当恪守妇道、谨修妇言,慎理妇容、勤做妇工。如此,我叶府长房才能家和事兴,光耀门庭。”

  “如此说来,你的门庭得靠我来光耀啰?那你就该对我客气点。”

  看到她眼里闪烁着好战的光芒,叶舒远眉头一皱,再次埋首书本,不予置评。

  吓!真看不出这个毫无男子气概的文弱书生,竟如此倔强。



  见自己的挑衅只换来他严厉的训斥和傲慢的对待,歆怡不服气,却也很好奇。

  注二:进士分一甲、二甲、三甲。一甲取三名,分别是状元、榜眼和探花,二甲取十名,第一名称为“传胪”。

  注三:春季会试发榜正是杏花开时,故古代又将会试榜称为“杏榜”,而将殿试榜称为“金榜”。

  第二章

  她怎么能高兴呢?她出嫁了,从此将与这个成为她夫君的男人共度一生,而这个男人却为她描述了她即将开始的、枯燥无味又黯淡无光的新生活。

  过去几年,她曾幻想过要嫁给一个魁梧强壮、能射善骑的戍边将军,从此夫妻二人骑马奔驰在一望无际的草原山岗……



  可如今,自己所嫁的人却是个既不会骑马射箭,也不显风流倜傥的文弱书生,最让人无法忍受的是,这个书生虽有张俊脸,却刻板冷硬;虽有张能言善辩的嘴,却只会说些没有人情味的空洞教条。

  想起从揭开盖头看到他起,他口中说的不是“圣人曰”、“贤良语”,就是对她的批评责备,她的心就变得冰冷。

  难道为了皇帝爷爷的社稷江山,她就得牺牲自己的幸福快乐,后半生都得与这个讨厌自己的男人守在一起吗?就得在以后的每一天,一睁开眼睛就面对这张没有生气的脸,每次说话都得听他无聊的说教吗?

  想着、怨着,歆怡对阿玛和皇玛法的不满,对命运的悲叹,对眼前这个男人的怒气盈满了胸间,她不禁怨恨的说:“与其过那种死人般的生活,我不如先死了算了!”

  见她行为乖张,口无遮拦,叶舒远的心凉透了,娶这样的妻绝对是他最可怕的恶梦!他面色阴沉地斥道:“你这女人不守妇言,满嘴鞑子气,何以为人妻?”

  一听他竟敢骂她“鞑子”,歆怡本已充斥内心的怨气和委屈更加难以遏制。人人皆知,大清国皇室起源于长白山,来自于关东,过去长期被人辱为“鞑子”。他的这句话,不仅是嘲骂她这个满族格格,也是对她的阿玛、皇玛法极大的不敬。

  她一拍桌子大骂道:“叶舒远,有种你到朝廷对皇上发表‘鞑子’高论去,我看你傲慢的脑袋还能顶几天?”

  叶舒远知道自己一时情急说错了话,本想解释,但自身的傲骨和对方的气势让他不想退让,于是他不开口,只是冷冷地注视着她。

  见他沉默不语,歆怡并不想休战,她正有一肚子的气亟需发泄。因此她继续嘲讽道:“等你的脑袋被砍下时,我会去为你收尸,把你冰冷的身子送回江南叶府,把你傲慢的脑袋拿来当球踢……”

  她血腥的描述让素来坚信女子说话当轻言细语的叶舒远,再也无法忍受。他拿起放置在书桌上的木制镇纸,用力一击桌面,轻声喝道:“你给我住嘴,再这样胡言乱语,别以为我不敢打你!”

  歆怡一向骄横惯了,哪里受得住这种威胁。敢打我?哼,看我们谁打谁!

  她转身,看到妆台上有一只古色古香的前朝青瓷花瓶,便一把抓过来,向叶舒远扔去。

  叶舒远一见花瓶飞来,便急忙伸手接住,可没想到花瓶里还有些水,顿时水渍四处飞溅,把他的脸和衣服弄得湿淋淋的。平时为人斯文儒雅、耿正不阿的他,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如今受到女人的这等屈辱,岂能再容忍下去!

  只见他放下花瓶,顾不得擦拭身上的水,大步走来一把抓住她,压在腿上,抓起镇纸就想往她屁股上打。然而,他毕竟是通晓礼仪、熟读诗书的人,待手中扬起的镇纸将要落在她身上时,他猛地收住了手。心想:歆怡虽然嘴坏,但毕竟是皇室后裔,又是十八、九岁的年轻女子,自己怎么说也应有几分谦让,不该因一时之气而乱了礼仪。

  心中想着,他当即怒意略消,放开了她。

  可是歆怡却完全没有顾及这些。

  她被他忽然爆发的力道强行压制住时,有一刹那的恐惧,尤其见他将镇纸举起准备要打下时,更是又羞又气,正要拚命与他一较输赢时,却见他突然停下,还放了她,她以为是他在最后关头怕了她,于是决意反击。而她自小好动,满清皇室本来就重视骑射武艺,因此多少有些真本事。

  当叶舒远放开她站起身时,她猛地一个扫堂腿飞来,想把他扫倒。叶舒远再怎么说也比她长得身高体宽,见她出腿,自然不甘心被她踢倒,但又不能还手,只好用手中的镇纸去挡她的腿。可歆怡的扫堂腿已经飞来,正好踢在镇纸上,镇纸被踢飞了。说来也巧,那镇纸竟然飞到墙上再反弹回来,正好打在她的头上。当即,她的前额给撞破了,有些血冒出。

  “哎唷!”她痛呼一声,手掌往额头一抹,看到手指上的血迹时脑袋一热,立刻双手抱头,坐在地上哭喊起来:“不得了了,你真的敢打我啦!”

  在门外偷听了半晌的康嬷嬷和秋儿这时也顾不上礼数了,一起推门进来,看到格格坐在地上,额头有血,额驸则面色铁青地立于一边不言不语时,都吓得不轻,急忙扶起格格。

  “从来没人打过我,你今天才娶我就敢打我,那日后还不杀了我?不管了,我要退婚!”歆怡手捂额头对着叶舒远哭喊,然后转身跑走,找康熙求助去了。

  “悦宾殿”距离皇宫不远,当侍卫看到她含泪跑出时,自然保护着她一路走来求见皇帝。

  见到康熙,歆怡立即将她与叶舒远之间的不和与争执一一说了出来。

  参加完婚礼、回宫不久的康熙,看到如花似玉的孙女长发散乱,泪眼迷离,才进洞房就受到如此大的委屈,当即对叶舒远十分不满。

  在殿试初次见到他时,康熙就被他身上那股独特的气质和文采仪容所吸引。参加殿试的考生大多既紧张又拘束,唯有他神态轻松,对答自如。本来康熙想选他入翰林院,可得知他的家世背景后,又心生一念,与德硕亲王商量后,决定将歆怡许配给他,没想到这小子才拜堂就敢对格格动粗。

  “如此蔑视朕御赐的婚姻,难道他不怕掉脑袋!”康熙雷霆震怒,可他毕竟是位睿智的君王,转念又想:这狂妄书生竟敢在如此对待格格后,让格格独自前来告御状,虽然有些愚蠢,但也算是个有胆识的读书人。

  于是,爱惜人才的皇帝爷心里的气消了几分,立刻差福公公传叶舒远前来。

  “回万岁爷,额驸已在殿外恭候多时了。”福公公大声回报。

  他已经来了?果真够胆!

  皇上与格格听到叶舒远早已在殿外等候时,都是一愣,相互对视一眼表示了共同的惊讶。

  “既然来了,还待在殿外做啥?宣他进来!”康熙大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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