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嫣讶然。“你……”
“我怎么知道?是吗?”他苦笑。“嫣儿,你的心意,我全都看在眼里,就因为这样,我对你、对逸农,一直有着很深的歉疚。也该是你清醒的时候了,被一道心茧缠绕了这么久,你不累吗?挣脱朗有的窠臼,好好睁开眼看清楚,别再盲目下去了。也许,你会发现,很多事情早已不是你所认定的那样。
“如果,你真的对逸农一点感觉也没有,我无话可说。你腹中,是一条无辜的小生命,大人的恩怨情仇,不该由“他”来背负,你并不是个冷血的人,该怎么做,相信你很清楚。我言尽于此,若你还是坚决不要他,我不会再试图劝你,反正最心痛的人不是我,孩子的父亲都甘心成全你了,我要是再坚持,反倒显得可笑了。
我只希望届时你不会欲哭无泪。”走到了门边,他停住步伐,留下最后一句:“待会儿我会差人将药送来。”
盯着桌面上的药足足半个时辰,语嫣的脑海一片空白,迟迟未有任何举动。
喝下它,从此一了百了!
一道声音由不知名的角落传来,轻轻催促着她。
她伸出微颤的手,捧起冷却的药汁。
娘、娘,别不要我,我会很乖、很乖的……童稚的声音如泣如诉地回绕心田,那来自灵魂深处的虚幻音浪,令她一颗心酸楚了起来。
那是她的孩子呀,一个生命与她密密相连的孩子……“你腹中,是一条无辜的小生命,大人的恩怨情仇,不该由“他”来背负……”唐逸幽的话再一次在她脑中响起。
她好迷惘,这个孩子,激起她矛盾的情怀,她想留下“他”,可又不想背负这个耻辱过一生,谁来告诉她,该怎么做才是对的?
“他爱你!他所能为你付出的,远超乎你的想象……”
从没想过,唐逸农其实是爱她的。小的时候,他扯痛她的辫子,弄脏她的脸,还拿恶心的毛毛虫吓她,一连串的恶作剧,让她拿他当瘟神看待,又怎料想得到,他会对她情意暗藏?
也因此,她一直以为,他是基于恶意调戏的心态而与她有了肌肤之亲,所以她无法面对腹中受辱的铁证。她怨,她恨,所以她不要这个孩子,但,她到底是想报复谁呢?这也是她的孩子呀,而他,不过是个深爱她的男人罢了。
“普天之下,再也没人比他更爱你了!”
这句话,带给她的震撼是如此强烈,她还要再继续伤害他吗?她忍心吗?
手中的瓷碗不自觉落了地,两道清泪顺颊而落,她再地分不清凄迷怅惘的心,究竟想诉说什么──|夜半时分,唐逸农的住处灯火通明,原因在于,他真的跑去喝了个烂醉,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又叫又闹的,累熬了一群忙得晕头转向的仆人。
“我说我不要睡觉嘛!”他嚷嚷着掀开被子,跌跌撞撞下了床,依他那走路的样子,唐逸幽很担心他双脚会打结──瞧,才刚想着呢,他的宝贝弟弟就一头往他身上栽。
唐逸幽一手接住他,轻叹:“你这是何苦?”糟踢自己,就能好过些吗?
“喂,你是谁呀!怎么在我家?”唐逸农谜起眼,两手在他脸上摸来摸去的,然后才露出傻兮兮的笑容。“咦,你是大哥嘛!我说对了吧?”
喝醉的人是没有理智可言的。
唐逸幽叹了第二口气:“对。”
“那你要拍拍手呀。”
他再叹第三口气,两手拍了几下。
“真是白痴得没话讲!”谷映蝶看得直想踢他一脚。
都是这家伙害的,要不然这个时候她应该和老公亲亲热热才对,而不是被迫垃来看这小子发酒疯。
“别这样,蝶儿。他心里已经够苦了”
映蝶轻哼一声,不予置评。
“去请嫣儿过来一趟,我要让她看看,这个男人被她折磨成了什么样子!”
语嫣来了。
她站在门边,始终不肯进来。
好不容易才将唐逸农哄回床上去,他不肯躺下,唐逸幽只好坐在旁边陪他。
“来,喝口热茶,醒醒脑。”口气像哄孩子。
而唐逸农也乖乖地张口。
岂料──“噗──”才刚入口,他马上又喷了出来。
“你又怎么了?”还好唐逸幽闪得快,否则不被喷了一脸才怪。
“好难喝。”他扁着嘴抱怨,像受了虐待。
“难喝?”怎么会呢?这是上好的铁观音耶!
唐逸幽喝了一口,很正常呀。
“我要喝酒。”他可怜兮兮地要求。
去!什么茶难喝,原来这才是他的目的!
“你不能再喝了。”唐逸幽捺着性子,苦口婆心地劝道。
“可是……喝酒可以忘记很多事情耶!”
唐逸幽懂他的意思,反问:“那你忘了吗?”
他神情黯了下来。“没有。我什么都忘光光了,就是还记得她……喂,你说,我是不是很笨啊?”
“你说呢?”
“我觉得是。她好讨厌我,可是我没有办法忘记她,她不要我、不要我的孩子,我却还傻傻地为她心痛,就是看不破……”他盯着地板自言自语。
唐逸幽抬眼看着远处的语嫣。“我想你听得够清楚了,如果你真的铁石心肠,我认了,反正他不愁没人耍。”他低头看向唐逸农。“对不对?”
“不对!”唐逸农很有志气地反驳。“我只要嫣儿,谁都不可以骂她。”
“你去死啦,没骨气的家伙。”兄弟就是兄弟,一样死心眼,若得映蝶又想踹人了。
“蝶儿,你闭嘴。”唐逸幽赶在爱妻有暴力举动之前,及时将她带离,免得可怜的弟弟失恋还要被揍。
整个房内只剩唐逸农和桑语嫣两人,语嫣不晓得该说什么,低低垂下眼睑,倒了杯茶给他。
“不可以喝酒吗?”他仰头看着她。
“不行。”
“好。”他顺从地饮完杯中物,一滴都没留──果然是重色轻兄的家伙,女人的话比较有分量。
“我可不可以抱抱你?”他小小声地问,渴求的口吻听得她好心酸。
他也没等她回答,站起身来牢牢地将她搂住,磨蹭着她香馥的雪颈。“我好久没这样抱你了……”
她该挣扎的,可是她发现,她并不排斥这样的感觉。
“我可不可以亲亲你?”
语嫣张口欲言,他却乘机封住她的唇──用他的嘴。
死混蛋!问得很君子,却做得很小人,他当他在问好玩的啊!好歹也等她回答完,要做再做嘛!
语嫣抗拒着想推开他,可他醉归醉,力气还是很吓人的,挣不脱他铜墙铁壁一般的怀抱,而唇上轻柔缱绻的爱怜又教她心湖无由地起了琏漪,她抵抗的手不知何时悄悄环抱住他,张口回应了起来。
他口中仍留有残余的酒气,由他舌尖轻尝到的味道,教她酩酊欲醉,分不清是怎么回事,只晓得他不停狂妄地以舌肆虐着她的唇,而她居然忘了给他一巴掌,甚至忘了该反抗。
“你好香。”得寸进尺的家伙一路吻了下去。
她倒抽了口气。“唐逸农,你不要太过分!”
她一使力,推开了他,唐逸农没防备,往床上跌去,而他一手还抓着她,被这么一扯,她不偏不倚地栽进他怀里。
“别走──”他张开双臂很快地圈住她的腰,低低轻语:“我不懂为什么古人会说,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总之我是尝到这种滋味了。我也不明白呀!我明明是想忘记你的,可是愈醉,你的形影反而愈是清晰,到底是我太爱你了,还是就像映蝶说的,我太没出息?无所谓,我投降了,如果只有在梦中,我才能拥有你的柔情,那么我一点地不想醒来,你别残忍得连在梦里都拒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