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归想,是她理亏在先,人家要是不原谅,她不认命的道歉还能怎么办?
这一辗转,苍芎蒙蒙地泛起白光,又是一个失眠的夜晚过去了。
她坐起身,在心里头盘算着,梳洗好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唐逸农,向他赔罪,不管他接不接受,反正她问心无愧了。
打定了主意,她立刻起身,可一阵天旋地转却毫无预警地朝她当头罩来,她全无招架之力地跌回床上。
她甩甩头,晕眩才稍稍平息,一股突来的恶心感又从胸口窜起,她赶紧捂着嘴,找来啖孟盆狂呕一番,直掏空了胃才罢休。
而她,早被折磨得脸色苍白,不见一丝血色了。
她躺回床上,再也没力气动了。
本来,她第一个直觉是认为自己病了,可是这又不像……大概是一晚没睡所致吧!
她抿抿唇,没放心上。
也许一觉醒来,她会发现所有的不适全都不翼而飞。
想着、想着,她疲倦地沉入梦乡。
“什么?她哪里不舒服?”唐逸农紧张地放下碗筷。
“怎么,食不下咽啦?”映蝶美眸一抬,有了消遣人的兴致。
绷着一张脸是他唯一的回答。
他现在比较在意的是语嫣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会没胃口吃早饭。
“那就怪了,一整个月来不理人家的酷家伙是谁?你认不认得?”
“熟得不得了,就是区区、在下我,你有意见吗?”他几乎是咬着牙把话说出“使性子了耶!”映蝶很没诚意地轻笑几声,手肘顶了顶身旁的丈夫。“你弟弟断奶了没?都二十三岁了还学人家小孩子呕气,大玩相见不相识的戏码,他不嫌幼稚我还看不下去呢!”
“谷、映、蝶──”唐逸农死握住拳,忍住想挥出去的冲动。
“叫大嫂!没大没小的家伙,难怪桑语嫣不要你!”
“你!”忍无可忍之下,他手中的竹筷往她射去,冷着脸拂袖而去。
映碟头一偏,接住袭来的暗器。“咦,另一根呢?”她疑惑地东找西找,筷子不是该一双的吗?
坐在一旁观战已久的唐逸幽叹了口气,伸出手。“在这里。”
“这样啊!”映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的功夫真是愈来愈不济了。
“逸农心情很不好,你不要再惹他了好不好?”最重要的是,他不想当鳏夫,他老婆得罪人的本事很高杆。
“就是心情不好才要惹他!”很讨厌看他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有哀莫大于心死的味道。
“我明白你的用意,但是这样,真的就能刺激他去面对自己的感情,争取嫣儿,不再消极地逃避吗?”
“什么叫置之死地而后生你懂不懂?亏你还是当大夫的,自己的弟弟“病入膏肓”你都医不得了,还想医个鬼呀!”
唐逸幽但笑不语。
不晓得映蝶发现了没有?她愈来愈有大嫂的架式了。
第8章
坐立难安了许久,他就是放心不下语嫣。
叹了口气,他向自己的心投降,转身到厨房亲自准备了她最爱吃的桂花糕,再冲上一壶君山银针送往她房中。
他猜,这个时候她大概也饿了。
嫣儿一向少量多餐,再加上她没吃早饭,此时必定正需要他手中的点心。
然而,来到她房门前,他又迟疑了。
她排斥他,连带的,也自含排斥他的心意,搞不好,她还会怀疑他在食物里头作手脚呢!
在她心目中,大哥是完美的化身,而他是理所当然的坏蛋一个,陷害她是天经地义,待她好反倒难以取信于人。
他苦涩地一笑,不愿进去面对她嫌恶的眼神。
就在这时,他看到唐逸幽往这儿走来。
“逸农,你来多久了?怎么不进去?”
“我──”
唐逸幽瞧了眼他手中的点心,已然心照不宣。“再磨蹭下去,茶都凉啦!你想虐待嫣儿吗?”谁都知道再好的茶,凉了之后会涩得难以入口。
不可否认,这话是扯动了唐逸农的心。“那就麻烦大哥了。”
说完,他抬手敲了几下门,然后出其不意地将托盘塞到唐逸幽手中,迅捷地闪身离开。
“欸,逸──”
正欲跨步追去,门扉轻启。
“幽哥?”
低柔的叫唤留住了他的步伐,语嫣带着三分荏弱、七分苍白的面容出现在他眼前,他想起自己来这儿的目的。
“嫣儿,你还好吧?脸色好差。”
语嫣看了看他端在手中的食物,又看了看他。“给我的吗?”
“呃……噢,对,这是──|”
“谢谢你,幽哥。”她感动地一笑。突然得到的一份温暖情谊,让她脸上多了几许红润。
难道她以为……唐逸幽张口结舌了好半晌,急忙道:“不,这不是我……“进来再说吧!我还真的饿了。”
语嫣这一提,他赶紧将点心端进去。“多少吃一点,别弄坏身子。”
“嗯。”印象中的幽哥,总是这么的体贴、细心,连她爱吃什么都知道。
“你什么地方不舒服?要不要我给你看看?”他本就是为此而来。
“只是昨晚没睡好,不用麻烦了。”
唐逸幽见她胃口这么好,心头大石也放了下来。“那好吧,你要是有什么不适,一定要记得差人来告诉我。”
晨晕、呕吐的情况又维持了数天,语嫣依然未曾深思,直到某日用餐之时──端上桌的鲜鱼就摆在她面前,淡淡的腥味扑鼻而来,她变了脸色,来势汹汹的反胃感直冒土来,她掩着嘴,迅速冲了出去。
“嫣儿!”在座其余三人异口同声地惊喊,唐逸农反应最快,本能地放下碗筷追了上去。
只见语嫣在厅外吐得一塌糊涂,一张脸白得吓人。
“嫣儿……”他紧张得手足无措。“你……我……怎么会这样?”
一番要命的折腾下来,几乎榨干了她所有的体力,阵阵天旋地转袭来,屏弱的身子一晃,软软地往唐逸农身上跌去。失去了意识。
“到底怎么回事!”唐逸农像只暴怒的雄狮,只差没把房子给拆了。“你不是说她没什么吗?人都昏倒了还叫没什么?是不是要到只剩半条命才叫“有什么”。”
映蝶不敢恭维地咋咋舌。
她不知道唐逸农发起狂来会这么吓人。想来,他从前对她还算客气了。
“大哥,你说话啊!”屋顶快被他给吼翻了,语嫣还能睡得安稳真是奇迹。
“喂、喂、喂,别长幼不分,欺负我老公。”实在看不下去,她出面拉开这个失去理智的男人,免得他一时忘形,抓着逸幽的衣领大骂庸医。
“拜托你安静一刻钟,行吗?你这么捣乱,教你大哥怎么好好诊视病情?”
说的也是。
唐逸农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上了嘴。
“诺,消消火。”她动手倒了杯水给他。
唐逸农看了她一眼。这女人几时变得这么善良了?
但他还是很捧场地喝了一口。
这时,唐逸幽刚好站起身来,表情十分复杂,难分悲喜。
“逸农,我不晓得该不该恭喜你。”他顿了顿。“嫣儿……有了身孕,你当父亲了。”
“噗──”一口茶喷了出来,唐逸农脸色丕变。“什……什么?咳、咳……你别开玩笑!”
“千真万确,不会错的。”
唐逸农傻了,表情一片茫然。
嫣儿有喜了,在看不见他们未来的情况下……他该怎么办?嫣儿得知后,又会是什么反应?
“你打算怎么做?”
“我不知道,我心里好乱。”他苦恼地扶着头。
心灵深处,他有着将为人父的喜悦和骄傲,但是……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他和嫣儿是剪不断,理还乱,这个孩子的存在,会被祝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