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劲棠亦迫不及待地拉起穆夕华的手,步上前去。“走,喝酸梅汤去。”
他下意识的亲昵举动,让穆夕华嫩白的脸窘得都要埋进土里。在两人欲离去之际,诸葛谦唤了唤他们。“等等,还有一件事…”
穆夕华怔了怔,尚未归位的一颗心在瞬间又被提得老高。
“昨儿个我——”一听到诸葛谦提起昨儿个,穆夕华心虚地解释著。“舅父您别听墨大夫胡说,我和四哥还没有、还没有……”
她是未嫁姑娘家,寄住在“步武堂”养身体、习武,若让长辈们知晓她私下同人允了亲,会不会拖累舅父、舅母,惹人非议呢?她的忧虑未散,关劲棠拧了拧眉,表情有些不快。“谁说还没有,我已经同我爹禀明过,只要师父点头同意,咱们就可以请长辈们选日子子成亲了!”
“四哥,你怎么全说出来了!”穆夕华又羞又恼地跺了跺脚,脸上尽是姑娘家的羞态。
当两人的对话清楚地落入众人耳底时,在场的人全夸张地张大嘴,震惊到下巴都快脱臼了。虽然看得出两人间的暧昧互动,但这消息著实也够让人惊讶的。
“夕华,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诸葛夫人眉开眼笑地问。
“哦!二师兄上山面壁思过前,把八师妹托予四师兄照顾,但……你怎么把师妹直接拐回家当娘子了?”
“哦一难怪四师兄总是这么紧张八师妹……”
“嗯嗯!也该是时候了……”
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戏谑、调侃、质问下,诸葛谦恍然大悟地朗笑出声。
他晃了晃头,没好气地笑道:“为师真的老了,怎么就没瞧出你们对彼此有情呢!”
“舅父……不反对?”穆夕华诧异地问。
诸葛夫人也乐见其成地开口。“你四师兄是我们看著长大的,人品、外貌皆是一时之选,我们开心都来不及了,怎么会反对?”
诸葛谦颔了颔首,同意妻子的说法。“昨儿个接到你爹的信,今年除夕,他们打算来“步武堂”与你一同过节,正巧就趁这时机说亲吧!”
这一刻穆夕华才发现,原来墨大夫并没有向诸葛谦透露他们的事,说起来,也算是她自打嘴巴做了蠢事。
但最让她惊愕的是,她的爹、娘竟要来看她?
第七章
十四年了,穆夕华已经不记得七岁的她,怎么会如此认分地接受爹娘的安排,离开最熟悉的家人,独自留在“步武堂”养病、习武。
刚进“步武堂”的前几年,爹、娘每隔半年会到堂里探望她,因她性子乖巧温顺,再加上有舅父和舅母的照料,她的爹、娘放心之余,到“步武堂”走动的次数也跟著变少了。
之後,听说爹的生意做得有声有色,娘亲又生了弟弟、妹妹後,探望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
她再怎么笨也懂得,对穆家而言,她是一个与父母缘分极薄的孩子,自然比不过在身边的孩子亲。
纵使她想念爹、娘,想在过年时回家与家人团聚,但体弱多病的身子骨却不允许长途的舟车劳顿。
於是,在时间与距离的考验下,再密不可分的亲情连系也因此冲淡了许多。
渐渐的,为了不让自个儿难过,她把那曾经让她患得患失的亲情深深烙印在心底深处。
直到今日,那蛰伏的情感被唤醒,心酸与不甘的感觉再度蔓延……
“唉!”唇畔嘲讽地扬起一抹无所谓的淡笑,穆夕华不知自个儿是否该庆幸,原来爹娘还记得她。
伫立在离“步武堂”不远的河岸渡口,穆夕华远眺那被夕阳余晖染成一片绚烂的江面,在她落寞的眉宇间,染上一抹淡淡的忧伤。
蓦地,一双健臂由後抱住她纤柔的身段。
“呀!”突然被抱住,穆夕华惊慌地尖叫出声,抬手便要赏身後的登徒子一记拐子。
“等、等……是我。”被她这一记拐子赏下去还得了,为免受皮肉之苦,关劲棠连忙施劲拙住她的纤臂。
“四哥?”穆夕华回过身,没好气地瞠了他一眼。“你做什么吓我?”
“是你想事情想得恍神了。”唇角噙著一丝淡笑,他无辜的开口。
打从穆夕华知道她的父母会到“步武堂”来看她开始,她的情绪便处在莫名的沉郁当中。
这一点,从以前到今日一直没变过,足以想见,穆夕华心里多么在乎父母对她不闻不问的薄情。
明知道该给她一些沉淀思绪的空间,但当眼底映人她那抹孤独无助的纤弱身影时,想将她紧紧拥在怀里的渴望,让他不顾一切地闯进她兀自沉思的思维中。
“我只是瞧风景瞧得入神。”仰起脸迎向江边惬意的凉风,她眨去眼眶中的湿意,开日否认。
炯然的眸瞅著眼前那双氤氲著泪意的眼,他也不戳破她的谎言,只是张臂将她揽入怀里,用他的温暖煨暖她不愿说出的哀怨。
穆夕华依赖地偎在他怀里,露出甜笑。“只要有四哥陪在夕华身边就够了。”
这么多年来,默默陪在她身旁的总是关劲棠,这一点,她再清楚不过。
她更相信,就算她嫁给了他,他珍宠她的心,一辈子也不会改变。
每每思及此,她总会想,或许关劲棠是上天为了弥补她失去爹、娘的爱,特别赐予她的福分吧!
只要想到这一点,心头那一丁点被忧郁笼罩的苦涩,就会被心爱男子的深情密意给取代,愁苦瞬间消失殆尽。
在她心思几番辗转交错之际,关劲棠问:“想游江吗?”
“游江?现在?”她眨了眨清亮的水眸,一脸愕然。
以往她身子骨不好、气虚体弱,只能“听”著师兄弟们出门游历的美好,教她羡慕极了。
这会儿,关劲棠突兀的提议,还真让她有些难以置信。
“从渡口绕至西边的映霞亭,来回只需一个时辰,去不去?”
“这样……好吗?”她迟疑地间。
他挑起浓眉觑著她反问:“你觉得不好吗?”
“不是……只是……”她还有几分犹豫,毕竟养在深闺久了,习惯循规蹈矩的性子里就少了点习武者的率性。
“以往是怕你的身体承受不住,不敢带你四处跑,现下可没这顾忌了。”他指著西边的映霞亭紧接著道:“四哥亲自撑篙摇橹,带你过去。”
“你?!”她有些讶异,难以想像他成为梢公的模样。
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他高深莫测地颌了颔首。“可别小看四哥哦!”
瞧他那模样,穆夕华兴奋的笑容犹如水心涟漪,在唇边不断地轻晃。“四哥可别诓我。”
看著穆夕华甜美的笑容,水亮的眸弯成可爱的弧度,关劲棠拍了拍胸脯,做足保证。“当然!四哥几时骗过你了?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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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夕华没想到,关劲棠竟真的走进泊在岸边的渡船,与摆渡为生的老丈打了商量,顺利借了艘小型篷船。
而这篷船载著她这唯一的客人,悠悠滑进映满暮色的江水里。
此刻水声山色充斥在身边,抬头看著掠过暮色云彩的归鸟,穆夕华只觉眼前恍然得极不真实。
“感觉如何?”
充当梢公的男子挺立在船尾,从容自在的撑篙、摇橹,模样瞧来仿若是天生吃这一行饭的人。
“很舒服。”江风迎面拂来,她深深地呼吸吐纳,只觉胸口的郁闷被这惬意舒缓了一些。
关劲棠挑起浓眉,笑得得意。气就说四哥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