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出轨?」
「所以当君君一出生就罹患那种病,我就认定那一定是我的报应,经过血液检查,正扬马上就会知道我出轨,我不敢面对,不想面对,所以我逃得远远的,可是……我还是想见君君,哪怕只有一面就好。」
凌千绢无力地软倒椅背,难以置信事情的真相竟是如此,「正扬知道吗?」
「大概不知道吧,否则他不会一直照顾君君。」
「那就千万别让他知道。」凌千绢的嗓音好乾涩,眼眶却热了起来。
如果他知道了,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太过份了,竟然把跟别人生的女儿丢给正扬照顾,如果她都觉得痛心,那么正扬呢?君君呢?那孩子那么敏感,她会很自责,觉得很痛苦吧。
「你可以让我见君君一面吗?我知道自己很失职,但她病得那么严重,我却不能见她,我……好难过。」
凌千绢眉头紧拢著。她答应正扬不能让朱汶看君君,但是要她怎能拒绝一个母亲的请求?
早知道就不该来,她并不想知道这些内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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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门轻轻地被推开。
君君在病床上沉睡著,乾瘪的手上正插著点滴。
朱汶还未走近,眼泪已决堤。
「天啊、天啊,怎么会这样?」她近乎歇斯底里,一下抱头,一下捣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嘘,别吵醒君君。」凌千绢将食指摆到唇边。
这是她想到的折衷办法,趁著君君睡觉的时间过来,朱汶可以见到君君,但却不会产生任何不必要的麻烦。
「她、她……」她像是有一口气梗在喉头,痛得她泪水直流。
「过来这边坐吧,君君还不会醒,所以你可以再待个十分钟。」凌千绢抓来一把椅子搁在床边。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她刚出生时是很可爱的。」朱汶坐在床边哭泣。
凌千绢不悦地瞪著她。「你在胡说什么?君君现在一样可爱!」
「可是,你看她……」手一指,声音突地停住。
凌千绢侧眼探去,难以置信君君竟然已经醒来,凹陷眼窝里的大眼缓慢地转著,来回看著她们,然後轻轻抹开笑靥。
「妈眯~」声音是粗哑的,但在她心里,那是最甜美的呼唤。
「君君。」凌千绢出於本能地回答著,却瞥见朱汶泪水掉得更凶了。「她、她是妈咪的……」
呃,可恶,没料到君君会醒来,现在怎么办?该怎么介绍朱汶?
「朋友?」君君甜甜的接话。
「对!」对对,可以算是朋友,说过话、打过招呼,就是朋友。
「爹地呢?」
「他还在公司忙。」
「喔。」话落,大眼骨禄禄地转到朱汶身上,彷佛打量,又像是觉得有趣。「阿姨,你是妈咪的好朋友吗?」
「……嗯。」朱汶用力地把梗在喉头的酸楚咽下,努力地扯开笑脸。
「我妈咪人好好喔。」
「对啊。」
君君闻言,笑了,轻轻地闭上眼。
「君君,怎么了?不舒服吗?」凌千绢很自然地抚著她的额,发觉她的热度似乎不太寻常。
「不是,我只是有点累。」
「你等一下,妈咪叫医生过来。」
凌千绢如风般地冲了出去。正扬交代过的,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必须立即通报医生,免得错过黄金治疗期。
瞬间,病房里就只剩下朱汶和君君。
朱汶看著她,其实有想过很多话要说,但当她真的坐在这里,却没办法说出口,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君君只是看著她,淡淡微笑著,也没再开口。
是错觉吗?为什么她觉得从君君的眼睛看见了不属於这年纪的坚强和世故,像是要透析人心,看穿她灵魂似的,朱汶突地打了个寒颤。
她想开口逗她,却意外听见外头传来脚步声,其中还挟杂著凌千绢拔尖的嗓音,「茂洋进去就好,你跟我在这边。」
「那怎么可以?你先过去庄医生那边,明明约好四点,结果你居然没过去。」是利正扬低沉的嗓音。
朱汶开始紧张了,而君君把一切都看在眼中。
「你跟我约五点在君君病房见的,是你偷跑。」凌千绢哇哇叫著。
「那是我要给你的惊喜,谁要你这么不听话……」最後一个字说出口的瞬间,利正扬也刚好推开病房门,一眼看见站在床边局促不安的朱汶。「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问的是凌千绢,但如刀眸光却是杀气腾腾地射向朱汶。
「那是因为、因为……哎唷,先让茂洋进去看君君比较重要啦。」她的头已经要爆炸了,可不可以同情她一点?
就知道不能做坏事,第一次出手就被抓包。
「正扬,先让我进去。」被挡在门外的贺茂洋也试著打圆场。
利正扬侧过身,让贺茂洋和他带领的团队入内,冷眼瞪著朱汶。
朱汶移到床脚,瞥见他们拿著极大的针筒,一下子就要往君君那乾枯的小手扎,泪水瞬间涌出。
「那个针不会太大吗?」天,她的手那么的小……
「出来,不要在那边妨碍治疗。」利正扬沉声喊著。
看他一眼,又回头看著女儿,瞧她大眼直瞅著自己,就连针扎入都没哼声,朱汶不敢再看下去,回头要走,却听见她喊,「妈——」
朱汶胸口一窒,酸楚从胸间不断地泛滥。她叫什么?她叫妈?不是叫妈咪?
缓缓回头,瞥见她就看著自己,小嘴喊著,「妈~」
鼻头抽动,斗大泪水不断地滑落她双颊。「咏君……」不是说没告诉她的吗?为什么女儿会知道她是谁?
「状况不对,请家属先到外头等候。」贺茂洋在简单的检查过後,立即下令。
「不好意思,请先到外头等。」护土小姐马上执行。
「咏君、咏君……」
君君没再开口,而朱汶也被推到门外,房门轻轻地掩上。
「你居然跟君君说?!」利正扬恼火咬著牙。若她不是女人,他绝对不会这么简单放过她!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不知道要跟她说什么,她却突然叫我,是妈,不是妈咪,她知道我是谁。」朱汶哭得彩妆褪尽,那是张憔悴不堪的脸。
「她怎么可能会知道?!」利正扬完全不采信她的说法,就连凌千绢也存疑。「你在撒谎!给我滚!我会直接下达命令,加强巡逻,绝对不允许你踏进连久医院一步!」
「正扬,你不能这么残忍。」
「这万万不及你当年做的万分之一。」他抿著唇,目光如刃。
「不要,我要在这里!」
「你想把她害死吗?你想要摧毁我的努力吗?难道你会不知道君君得的是什么病?你会不知道她不能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她的心肺功能并不完整,血液存氧量不足,你知道只要她一哭,我就要花费多大的心力去抢救她?!」
朱汶听得呆愣,完全没有想到那么小的生命竟被框在这么小的世界里,用力地呼吸才能存活。
「正扬,你冷静一点。」凌千绢忍不住安抚著他。
「你也一样!我不是跟你说过了,绝对不能让她见君君?後果会有多可怕你难道不知道?!一旦见过之後,君君如果跟我吵著要妈呢?她要是哭了呢?要是悲伤了呢?你要我怎么去安抚她?」利正扬声色俱厉地低咆著,这是凌千绢从未见过的沉怒,像是从地心窜起的火焰,野烈狂然。
「对不起。」她真的没想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