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哈勒玛不想急就章地随便娶个女人进门,只为了帮他生孩子,就像死去的福晋,名义上虽是夫妻,却跟陌生人差不多,因此这回要找自个儿喜欢的……
哈勒玛脑海中突然蹦出宝龄的脸蛋,含泪的眼儿眨巴眨巴的,那么惹人怜爱,还有那粉粉润润的脸颊,总是引诱着他想伸出两指掐掐看,才这么想,霍地全身发热、下腹绷紧,他马上用力地甩了甩头,甩掉不该有的遐思。
贵嬷嬷锲而不舍地说:「既然知道,我来列几个对象好让贝勒爷挑选。」
「娶是一定会娶,只是时间上的问题,等太皇太后的万寿庆典结束,我会慎重的考虑。」
他的话让贵嬷嬷生起希望。「真的吗?贝勒爷可别藉故拖延,不如先纳几个小妾在房里伺候……贝勒爷听到了吗?贝勒爷……」
伯她再这么念下去,真的没完没了,哈勒玛赶紧躲进房内,让小厮帮他更衣,准备用迟来的晚膳。
如果真要再有个福晋,他希望是宝龄。
那么她呢?她会高兴当他的福晋吗?
哈勒玛用膳用到一半,玉箸就这么僵在半空中,好半天动也不动,身边伺候的奴才顿时提心吊胆,就怕自己没伺候好。
没瞧见奴才的表情,他还在苦恼,想到万一她不愿意呢?他何时对自己这么没有自信了?
因为他不想再娶一个起不了任何感觉的福晋,当年也是因为她是额娘那边的亲戚,以为这样会亲近些,就挑了一个年纪和自己相当的。不过娶了后,却无法打心眼里喜爱,因为他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把权力的欲望看得很重。
她总要他多在皇上面前有所表现,要他学学伊尔猛罕,努力立下各种功劳,好得到更多赏赐,多罗贝勒这个爵位在她眼里还不够,两人因此常发生口角,让他更不爱待在府里头,夫妻之间的隔阂更大,当她过世了,他心里也很自责,觉得该负起全部的责任。
想到这儿,「啪」地一声,哈勒玛将玉箸用力搁在案上。
「贝勒爷开恩……贝勒爷开恩……」奴才被他咬牙切齿的凶恶模样给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跪地求饶。
「不用伺候了,你下去吧。」瞪着猛磕响头的奴才,他额际抽搐,对这种情形真的很无奈,却也没办法改变。
「谢贝勒爷、谢贝勒爷。」又磕了两下,奴才屁滚尿流地逃出寝房了。
「反正我就长这样,想换张脸得等下辈子了。」哈勒玛揉了揉眉心,看来他想当个和善亲切的主子是不可能的,也没人会信。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宝龄,从没追求过姑娘的他该从何下手?看来得去跟毓谨虚心求教一番。
接下来,他几乎忙到无暇上提督九门巡捕五营步军统领府,直到太皇太后的万寿庆典圆满结束。
这天,哈勒玛处理完所有的正事,再度造访已经是一个月后了。
「三爷?」奴才见到是他,便开门请他进来。「我家大人还在衙门里,尚未回府。」以为他是来找主子比划。
哈勒玛跨进门槛,眼角瞥见府里的奴仆进进出出,似乎相当忙碌。「府里是要宴客吗?」
「是的,三爷,咋儿个是我家格格过大礼的好日子,男方送来聘礼,于是我家大人晚上便摆了几桌宴席。」奴才将这件喜事告诉他。
听了,他粗浓的眉头皱起。「我记得你们家格格已经跟人订过亲事了不是吗?」之前听宝龄说过姊姊有未婚夫婿。
「三爷说的是咱们大格格,这回是二格格。」
「你说什么?」哈勒玛脸色丕变,一把扣住奴才的手臂,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它捏碎了。「再说一遍!」鄂容泰也只有两个女儿,不是恩古伦,便是宝龄了,不可能是她才对。
「这回跟人订亲的……是咱们家……二格格……三爷饶命……小的手快断了……」奴才疼得是哀哀叫。
「她订了亲?」他震惊地喃道。「你们家二格格呢?我要见她!」
「这……咱们福晋有交代,不许二格格离开房间一步。」奴才揉着手臂:心惊胆跳地回道。「请二爷不要……不要为难小的。」
「去问你们福晋,说我要见宝龄。」他凶狠地瞪视。为什么这件事他不曾听鄂容泰说过?为什么会这么突然就决定了婚事?
「可是……」
「快去!」哈勒玛抽紧下颚低咆。
「是……三爷……小的这就去……」奴才吓得连滚带爬地跑去问了。
宝龄要嫁人了……
之前完全没听她说过,才不过短短一个月,她就已经许了人家?对方是谁?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无数个问号在哈勒玛心里盘旋。
以为鄂容泰和他的福晋舍不得这么早就把宝龄嫁了,而且她胆小怕生的毛病还没治好,就算真的嫁过去了,怎么博得夫婿和婆家的疼爱呢?这桩婚事又是经过宝龄的同意才定下的吗?
哈勒玛万万没想到事情会有这么意外的转变,若是知道,早在一个月前就先来提亲了……不过就算现下宝龄订亲了又如何,只要她不愿意嫁给那个男人,他一样有办法改变这个状况。
等了约莫两刻,他看到宝龄朝自己走来了。
这是哈勒玛第一次见她头上梳了大拉翅,还穿上旗装以及花盆鞋,娇秀可人的模样,教他看得舍不得转开眼。
虽然低着头,可是她知道三爷正在看着自己,于是抽出淡紫色的绢帕,朝他行了个蹲安礼。
「贝勒爷吉祥!」宝龄好怕自己会哭,可是不行,她已经答应额娘,要彻底跟他断绝关系。
「起喀!」哈勒玛明白她已经知道自己的身分了,脸庞绷紧,双目紧盯着不放,不想错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可是她依旧低着头。
「谢贝勒爷。」宝龄缓缓地站直身子。
「你都知道了?」他喉头紧缩地问。
她望着自己的鞋尖,小小声地说:「之前不知道贝勒爷的身分,要是……有失礼之处,请贝勒爷见谅。」
「那么你也知道关于我的一些传闻了?」哈勒玛不得不问,就是想知道她的想法。「你全都信了?」
「我当然相信贝勒爷不会做出那种事来。」她昂起下巴,口气坚定。「也相信贝勒爷的为人,可是……」她相信也没用,就连阿玛一直跟额娘保证那些都只不过是蜚短流长,额娘依旧不信。
「可是什么?」哈勒玛的心提到了半空中。
「为什么贝勒爷不解释?如果真是误会,为什么不澄清?为什么要让大家以为贝勒爷真的打死自己的福晋?」
「你不是说相信我,既然相信,又何必在乎那些传闻。」他不想提起那件事,也不想解释。
当年他的福晋怀了他的孩子,可是胎儿太大,导致难产,最后失血过多而死,就跟自己死去的额娘一样,而他居然没在那一刻陪在她身边。因为他,害死了两个女人,所以他宁可让人误会人是他打死的,反正都差不多,虽然不是他亲手做的,却也是间接害死,所以无论外头怎么谣传,他都保持沈默。
「可是……」就因为他什么都不说,额娘才会信以为真。她咬着下唇,不知该怎么说了。
「刚刚府里的奴才告诉我你跟人订了亲事,是真的吗?对方是谁?」哈勒玛转开话题。
「是我未来姊夫伊克坦大哥的弟弟伊裏布,我跟姊姊同时嫁过去的话,也好有个照应,不会让人欺负了,何况伊裏布只比我大两岁,一定可以处得来。」宝龄绞着十指,挤出了抹笑靥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