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龄愣了愣,呐呐地说:「可是我不怕的……」
一旁的婢女用力点头。「奴婢保证不会跟贝勒爷说的,何况贝勒爷也不常待在府里,所以只要忍耐个几天,很快就没事了。」
「我……」真的不怕呀!
宝龄这才发现原来大家都这么害怕贝勒爷,那他一定很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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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哈勒玛独自用过膳,找了府里的总管,还有几个地位较高的包衣奴才来,至于婢女丫头就不必了。
「福晋怕生,往后只要远远地见着她走来,就赶紧躲开,还有……非得跟她禀报事情,得距离个十步,不准靠太近了,谁敢吓着福晋,我就要了他的脑袋。」这回不用装,那表情和语气就够吓人了。
他光是想到府里这么多奴仆,走到哪儿都会碰上,一天不知道要吓她个几回,就心疼得要命,于是下了这个命令。
「把刚刚说的这番话传下去,谁敢犯了这个忌讳,就自个儿提着脑袋来见,听到没有?」哈勒玛表情严峻,足以杀人的眼神扫过众人,彷佛谁敢在这时候说个不字,马上人头落地。
「了。」所有的人缩了缩脖子,噤若寒蝉。
交代完,哈勒玛屏退了众人,只留下总管,不太放心地又叮咛了些事才放人,至少要让宝龄在这儿住得安心,不会有任何人或事吓着她。
他捏了捏眉心,紧闭着眼,心里多想时时刻刻都看到她,可是又不想见到宝龄怕他,那会让他大感挫折,只要想到她那双似怨似怒的眼,噙着泪水的模样,哈勒玛就觉得心上被砍了好几刀。
像头困兽般,他在客房里踱来踱去,直到夜深了,见婢女退出新房外,哈勒玛把她们叫过来问,知道宝龄已经睡了,他这才偷偷地进去瞧她。
明明是自己的房间,他却得蹑手蹑脚,像作贼似的。
来到炕床前,哈勒玛就着幽微的烛光看着她,天知道他得费多大的力气才能阻止自己伸出手去拥抱她、亲吻她,那覆在锦被下的娇小人儿睡得正熟,像是累坏了。
这是他的女人,可是他却不能碰。
哈勒玛叹了口气,以往总是认为天底下没有任何事可以难得倒他,就算是死,眼皮也不会眨一下,可是这会儿却栽在这小丫头身上,为了她茶不思、饭不想,好不容易娶来了,却又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她真是他的克星。
在炕床前站了许久,直到告诉自己不能再待下去,否则真的会把持不住,才轻悄地退出房外。
看来今晚又得失眠了。
他在廊下走来走去,消耗掉所有的精力,试图让自己疲惫不堪,才不至于冲动地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来。
直到过了半个时辰,哈勒玛才回到昨晚睡的房间,躺在炕上,辗转难眠熬到天明。
第五章
又过了一天——
宝龄依旧一个人醒来,贝勒爷昨天夜里还是没有回房,她想着究竟是为什么呢?她敏感地察觉到他在躲着自己,只是弄不明白其中的原因。
「贝勒爷出府去了吗?」她又开口问了伺候的婢女,问到都不好意思了。
「回福晋,贝勒爷一早便进宫去了。」
「是吗?」宝龄垂下小脸,神情黯然,口中低哺着。「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就出门?是不是不想见到我?」
婢女凑近了些,问:「福晋说什么?」
「没什么。」宝龄心想等他回来,得跟他好好谈谈。
于是,宝龄就这样从白天等到太阳下山,终于等到他回府了。
待哈勒玛换了套便袍,跨进新房内,觑见立在门边的娇小身影,正笑意盈盈地望着自己,哈勒玛身躯倏地绷紧,想亲近她,又怕被拒绝,每回见到她就变成了一种要命的折磨。
「请贝勒爷用膳。」宝龄柔怯地说。
哈勒玛看着她,喉头发紧。「嗯。」才刚落坐,想着有件事该让她知道。「今天进宫遇上步兵营统领马齐,跟他聊了一会儿。」
听了,宝龄扬起脸,当然知道他说的人是谁。「你们聊了些什么?」
「马齐说他的儿子希望我能好好疼惜你、珍惜你。」当时他听了很不高兴,宝龄是他的福晋、他的女人,他自然会待她好,不需要别人说,那话听在他耳里彷佛在警告他,若是没有善待她,就会把她抢回去。
宝龄咬了咬下唇,低头不语。她心里其实对伊裏布也充满愧疚,看得出他有多喜欢自己,多想讨好她,偏偏她就是无法接受,只希望伊裏布能找到比自己更好的姑娘。
哈勒玛将她的反应全都看在眼里,以为她还忘不了那个叫伊裏布的,心里还在想着别的男人,熊熊的护火在他胸口燃烧。
他多想对她大吼——「你是我的!不准再想别的男人!」不过悲哀的是,他连对她大声说话都舍不得,更别说咆哮了。
「贝勒爷……今晚会回房吗?」宝龄忍着羞意问道。
哈勒玛寒凛着脸色,脱口而出。「你会希望我回这儿来睡吗?」不过话才出口就后悔了,他真恨不得揍自己一拳。
宝龄小脸一僵。「什、什么意思?」
「用膳。」他粗声地说。
宝龄眼圈泛红地看着他。「明明有话,为什么不把它说完?」她根本猜不出他在想些什么,还以为成亲是他要的,结果似乎不是这样。
「没什么好说的。」哈勒玛从齿缝中进出声音来。
宝龄抖着唇,就是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哈勒玛铁青着脸朝她低吼。「你已经进了这座贝勒府,哪里都休想去,我不会放你走的!」
「可是我……」没有要走啊。
他不想听,也害怕听到宝龄接下来的话,猛地起身,就往外走。
「你自己吃吧,我还有事。」哈勒玛好气自己这么没用,简直是个懦夫,就是不敢听她说不爱他,不想嫁给他。
见他又一次背对自己走开宝龄已经忍无可忍,怒气上升。
「站住!」宝龄追出了房门,头一回这么大声吼人,连她自己都吓到了,可是她气坏了,根本顾不了这么多。
这回非得让他知道,她也是有脾气,可不是好欺负的。
哈勒玛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实在是太生气,气到不知所措,有一股怒火想要发泄出来,索性脱下一只花盆鞋,就往他身上扔了过去,正好打到他的脑袋。
目睹这一幕的婢女个个惨白了脸,有的脚软地跌坐在地上,有的吓哭了:心里都想着同样一件事,那就是这个刚进门的福晋这下死定了,只怕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哈勒玛诧异地抚了抚后脑勺,旋过高壮的身躯,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心想自己的表情一定很可笑,不过他真的太震惊了。
「你……你不喜欢我了……就别让皇上指婚……我还以为……以为……」宝龄知道应该用骂的,而不是用哭的方式,但她真的好没用,泪水就是不听使唤。「还以为你会很高兴……既然这样你就说一声……不要老是躲着我……呜……呜……」
宝龄哭得唏哩哗啦,又觉得委屈,也好丢脸,于是转过身,一拐一拐地跑回新房内,只想躲起来舔舐伤口。
哈勒玛还怔怔地呆在原地,一时反应不过来。
她刚刚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是他想的那样吗?
哈勒玛呆愣地拾起掉在地上的花盆鞋,想找她问个清楚,于是跟着进房,想着自己是不是误会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