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她的呼吸被他摄魂夺魄的相貌和身体夺走,除了目不转睛地盯著他看外,她无法移动,无法思考,直到另一个女人出现在视线中。
“你来了,我说过你不必这么匆忙。”男人脸上绽开动人的笑容,他的声音低沉,他用力甩甩头上的水,起步踏上池岸。
“我当然会给你送衣服来,天气热了,你早该换单衣……”
女人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男人张开的怀抱搂住,她笑著攀住他的颈子,毫不在乎他赤裸的身躯和满身的水滴。
男人长而优美的胳膊搂在女人纤细的腰上,一种灼热而沉重的热流忽然在昭君的腹部产生,仿佛那只修长的手臂此刻正圈在自己的腰上。
她失神地用手压住那个部位,呼吸短促地注视著眼前两个亲密相偎的身影。
男人的呢喃低语和女人的咯咯娇笑,无来由地将她的心扭绞成一团,她竟然冲动地想跑过去扯开他们。
嫉妒?老天,她真的在嫉妒!忽然的醒悟将她拉回现实,而那对相缠的人儿也已经分开,否则她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我得走了,现在正是忙的时候。”女人拾起男人散落在地上的衣服,再次踮起脚尖在他嘴上大声亲了一下,便往来路跑走了。
这一幕发生在短短的时间里,却给了昭君极其强烈的刺激,她弄不懂为何两个陌生男女的亲匿行为会让她有如此深的失落感。不知是否情绪会制造出声音,正套上裤子的男人忽然回头往她看来,并立刻发现了她的存在。
“你──是你?!”骤然发现寂静的河边出现一名女子,而且还是地位尊贵的郡主,他动作僵住,深邃的双瞳一亮,但随即平静无波。
然而那明亮的一闪已经划过昭君的心房,她仿佛被闪电击中,一时无法动弹。
男子背过身去整理好衣著,再转向她恭敬地问:“郡主需要帮助吗?”
“你……你认识我?”昭君大感惊讶,而她没有那种迅速掩盖情感的能力,尤其在此刻她的全副身心正处于一种让她陌生的亢奋中时。
“平城人谁不认识郡主?”他在夕阳下对她微笑,看向她的目光灼热而专注。
昭君觉得自己正在那火热的目光中融化,不由自主地低下头,一束长发从肩头滑落,她这才惊觉到自己不知何时已走出了藏身的花丛树荫,散乱的长发沾著不少草叶花瓣,更糟糕的是半干的亵衣和长及膝的内裤根本起不了蔽体的作用。
呃,好丢人!她一把抓下长发上的草屑,双臂环胸,对自己以这副邋遢的鬼样子出现在他面前羞愧不已,转而懊恼地把气出在他身上。“闭上眼睛,离开!”
男人微微一愣,即谦卑地行礼,道:“实因暑天炎热,小的不知郡主在此,才解衣入水,并无冒犯之心,还请郡主恕罪!”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往刚才那女人消失的方向走去。
直到有力的脚步声完全消失,四周再次恢复寂静,昭君才颓然倒在地上,双手捂著脸,用力克制著心里那股想发火、想大叫的冲动。
他是谁?他到底是谁?那样气度不凡,那样俊挺沉著,那样乱人心房……
是守城军人吗?他身上穿的是什么衣服?好像是黄色军服?还是蓝色短衣?
她在脑子里回想著,却无法确定,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如此不卑不亢、热情如火的昂藏男儿不可能只是一个小士兵。
那么是戍城将军吗?不,也不可能,因为城内的将军她大多认识,而她肯定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个男人,否则这样气宇轩昂的男人她绝对不会忘记。
那么是来访的官员啰?念头乍起,她立刻予以否决。因为从他刚才与那个女子的亲密关系来看,他应该是本地人。
那女人看起来像个婢女,那他也许是哪个官宦家与婢女勾勾缠的公子?
她在脑子里过滤著所认识的官宦,竟想不出谁家有这样一个出类拔萃的儿子。
唉,为什么不先问清楚他是谁就赶他走呢?她懊恼地想踢自己几脚。
他好美!好雄壮!看著静静的池水,她的眼前是他走出水面时浑身点缀著金光的景象,是他端正的五官和雄壮的体魄,但那些并不是唯一令她无法呼吸的原因,在她周围多的是俊美男子。
可是,这个男人的美很独特,他的眼睛明亮,却带著挥之不去的忧郁;他的笑容真诚,却有种令人难解的深沉;他的体型修长,却蕴含著无穷的力量。
无论他是谁,她已经知道,他就是她期待中的男人,是她二十年生命中等待的英雄,她一定要找到他!
从这天起,昭君平静的生活消失了,她日思夜想的,都是那个有著一张瘦削英俊的脸庞和精壮修长身躯的男人──她的英雄。
三日后,找不到任何线索的昭君,不得不向交游甚广、消息灵通的弟弟求助,可是娄睿听她说了半天,却根本帮不上忙。
“你只说他高大英俊,年不足三十。这样的人在城里一抓一大把,让我如何去帮你找?”娄睿抱怨道:“起码你得告诉我他穿什么衣服,我才好判断他到底是士兵、将军,还是工匠、商人,也或许是官差、逃犯什么的。”
弟弟的话一点也没错,可是要她如何回答呢?在她的记忆中,他是个一丝不挂的美男子。而这,她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
“那个女人呢?”
“那更难啦,除了个子矮小外,你连她的长相都说不出来,我如何去打听?难不成要我见一个小个儿的女人就抓著问:‘你三天前是不是在太清池边给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送过衣服?’那成何体统?”
弟弟帮不上忙,昭君决心自己找。可是偌大的城内光军营就有十来处,商号店铺更是多不胜数,要在这样繁华的地方找一个无名氏,简直如同在大海里捞针。
暗中寻找了半个月,她失望了──
也许,他是路过此城的商人,已经离开了平城。
也许,他已经成亲了,那天那个女人是他的夫人。
这些可能性让昭君更加沮丧和消沉,以至于连大门都不想出。
“郡主,快更衣打扮,王爷召你去呢!”
这日清晨,她无精打采地坐在房内拨弄著针线,婢女春水跑来了。
昭君懒懒地说:“父王找我有什么好事?不是见那些不得好死的媒婆,就是听那些老掉牙的说教。就说我不舒服,不去!”
“不是的。”春水急忙说:“今天王爷要陪朝廷特使巡视城墙,真定侯和城防官也一同前往,王爷让郡主也去,要我来给郡主打扮呢!”
“我不想去。”这本是她最喜欢的事,可今天她却兴趣缺缺。
急于让主人散心的婢女眼珠子一转,劝道:“郡主就当这是个好机会去找那个人嘛,想想看,奴婢陪郡主找了那么多地方,可还没在城楼上找过呢!”
这个说词果真有效,昭君眼睛一亮,不再反对。
于是春水为她梳头,换了适宜外出的衣裙后,陪她去前院见王爷。
“昭君,近日干嘛老一副失落的模样?是谁欺负你了吗?”
一见到她,身为城主的恒安王娄内干即关切地询问,虽然为了她的姻缘,他与夫人都不喜欢她过于狂野的个性,但也绝对不愿意看到她无精打采。
昭君跟父母行礼后,说:“有父王在,谁敢欺负女儿,只因天气太热,女儿慵懒怠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