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说怕是撑不过了,原本就虚弱的身子又受了寒,无疑是雪上加霜,娘昏了两天一直没醒来,第三天晚上又下了大雪,风把门窗吹得嘎吱嘎吱地响,娘忽然睁了眼,说那声音吵人得很,我同她说明天就找木匠来,她点点头说好,然后握著我的手问我爹回来了吗?我跟她说快了,爹很快就回来了,她笑一笑没说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又说:银子,别等石头了,娘就这件事放不下,你答应我吧!我说:好,不等他。娘要我起誓这辈子绝不能嫁给你,不能走上她的路。”
他箍紧她,听见一声叹息。
“我答应了,这辈子绝不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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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粥与馒头的香味溢满整间屋子,两人静静地都没说话。
这是娘最后的要求,答应我你不会等他,不会嫁他,不然……我死不瞑目……
娘……
答应我。
我答应。
她动了下,他双臂的劲道旋即加重,她轻叹一声,将思绪由过往拉回。
“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他粗哑地开了口。
“早说晚说又有什么差别。”她摇头。“我原本没打算提这些的。”
“当然有差别,你不该一个人承受这些。”
他语气中的不舍与愧疚让她抬起头来。“你不用自责,这不关你的事,就算你当日守约回来,娘还是不会答应我嫁给你的。”
他盯著她微湿的眼眸,哑声道:“我不问你母亲,我只问你的意思,你真不想嫁我?”
她尴尬地栘开眼神,他却不让她逃避,拇指轻轻扣住她的下巴。“我对你的心意,始终没有变,你知道的不是吗?”
叹息声散落在空中,她抬眼望他。“你喜欢我什么呢?我不懂,我已经不再是以前你认识的那个银子妹妹了,不再是了。”有时她甚至对自己都感到陌生。
“我知道。”他温柔地注视她。“我们都不是以前的那个自己了,没有人是,人会长大,经历许多事,然后改变。重要的是我还在这儿,你也在这儿。”
他的话轻轻滑过她的心房,她垂下眼,眸中的湿意让她无措。
“银子……”
他的叹息吹过她额际的发,双臂又缩紧了些。
“一辈子不嫁我吗……”
额头有种温热的感觉,柔软的触感让她红了脸,他的唇贴著她的发移动。“你不能嫁我是麻烦了些,可若舍了这夫妻的名分,能让你安心,这也不算什么。”
她抬眼望他,叹息声自她口中逸出。
“你还是不愿意同我在一块儿?”他哑声问。
他眼中的脆弱,让她胸口一紧。“我……我……”
“你若要拒绝我,我是不听的。”他粗嗄地打断她的话。“你有与我赴死的勇气,却没与我共度一生的决心吗?”
现在连激将法都使上了吗?想到这儿,白玉银勾起一抹浅浅的笑,紧绷的心松了开来……他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一个月够吗?”她轻声问。
他微愣,不明白她的意思。
“一个月够你处理事情吗?”她垂下眼帘,又是一声叹息。“我答应娘不再等你了,但是……”
“什么?”他哑声问,双手收紧,心跳如雷。
“我欠你很多,至少该还你一次,你问我有没有与你共度一生的决心?你若想听我的答案,就看你一个月后能不能来接我。”
他的黑眸立时燃起火焰,听著她继续细语道:“江湖的事我是不懂的,向长德与我爹及你的恩恩怨怨,我使不上力也帮不上忙,所以我决定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若你没能在一个月内来接我,我……”
她的声音忽然消失在空气中,她惊讶地瞪著眼前一双黝黑的眼眸,唇上是他的温度与气息。
“我不听但书,因为我会去接你。”他喑哑地贴著她的唇瓣低语。“没有任何事可以阻止我。”
脸蛋热红起来,她反射地想转开头去,他却不让,温热的唇压著她的,这人……也太胆大妄为了吧。
热烫的火由他口中烧来,蔓延到她的肌肤上,火花在彼此的唇间飞跃,她轻喘著,呼吸急促起来。
“银子……”他吮著她柔软丰润的下唇,手指滑过她的脸颊,停在她的耳垂上。“这是最后一次我要你等我……”
听著他沙哑的嗓音,她的心悸动著。
“以后你做饭,我揉面团。”他握紧她沾著面粉的小手。“你缝衣,我打猎,一块儿作伴,说些知心话,过些年生几个胖娃娃,过著快活的日子,其他的事再跟我们不相干,好吗?”
胖娃娃……火苗烧著脸,连胸口也给烧热了,她再次轻喘……这人……真不害臊……
“好吗?”他哑声追问。
一时间她说不出话来,直到他不断地又问了两、三次,好吗?好吗?
“好。”她听见自己轻柔地应了一声。
他的双眼漾出笑意,在眉间染开,在唇边驻留,她可以感觉他的唇角勾起,而后便是他火热的烧掠。
她闭上眼,逸出一声叹息,在他有力的怀抱中,真正安歇下来……
第十章
行走江湖多年,霍凌非明白人的好运是有限的,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他决定将白玉银尽快送至安全之地。
虽然他不认为向长德会再出手,但他一向谨慎,更不愿意拿白玉银冒险,只是这中间有许多绑手绑脚的小事必须克服。
牵一发动全身,怎么处理当铺是其中一个麻烦的细节,再者要怎么把白豪丰不引人注目地一并送走,也是件不容易的事。
“凌非,你在里头吗?我有话跟你说。”
正准备就寝的霍凌非,停下解衣的动作,拉好外衣后,才上前去开门。
灯笼在廊上随风轻摆,向亦筑穿著一身白,像鬼魅一般出没在夜色中。
“你的气色看来很差。”向亦筑注视他苍白的脸。“毒又发作了吗?”
霍凌非没说话,只是挑了下眉宇。
“是爹告诉我你中毒的事。”察觉他的疑惑,她主动解释。
“没什么大碍。”他淡淡地说了一句。“小姐找我是为了……”
向亦筑将视线由他身上移开,一双美眸望著幽黑的园子。
他等了一会儿,见她一直没开口,只好又问一次。“小姐找我有事?”
“你想娶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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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大包的行囊摊在床上,一时之间白玉银还真不知该怎么取舍。
“这个,还有这个……”她将不必要的衣物拿到一旁。“还是简便一点的好。”
其实她觉得再待几天也无所谓,可霍凌非担心向长德会对她不利,她倒没他这样的忧心,向长德要杀她这几年多的是机会,但他一直没有出手,真的只因为想让霍凌非与向亦筑成亲,所以动念杀她吗?
比起自己,霍凌非与父亲的安危更让人担心,偏偏霍凌非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只说向庄主不会对他及父亲不利。
想到父亲,她停下收衣的动作,眉心轻敛,她离开寝房,走到厅堂为母亲上香。
“娘,女儿不孝,违背了您的意思。”想到母亲临终前对父亲的不谅解及抱怨,她长叹口气。“女儿不忍心丢下父亲一人,所以……”
“这里是哪里?”
白玉银倏地转过身,望向门口,是父亲的声音,她急忙奔到大门前,拉开门闩,没想到霍凌非这么快就把父亲由山庄带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