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嘉莎:时间?地点?
福尔摩斯:由你决定,我都可以。
阿嘉莎:好,再mail你。掰。
她关掉对话框,怔怔地看著只有桌面风景的萤幕,旁边的电话响了许多次,她才回过神。
「小吕啊,这几天怎么样?」方言欢笑嘻嘻的声音传来,「忙著谈恋爱厚?」
吕飞絮胸口一紧,只短短应了声:「唔。」
「跟你说,东禹最近比较空闲,他建议我们找个时间大家一起吃个饭,你什么时候有空?既然是他买单,我们就找家最贵的餐厅好好吃他一顿,喔,对,叫阿晨弟弟一起来,东禹超想看看收服你这个怪咖的强者是什么样子。」
「……再看吧。」
「你怎么了,听起来无精打采的?」毕竟是相交多年的好友,方言欢立刻听出下对劲。「是不是跟阿晨弟弟吵架了?」
吕飞絮静默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再度开口,却没回答方言欢的问题。
「欢欢,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我有个网友?」
「记得啊,就是听起来超宅的一个博士作家嘛,干么突然讲到他?」
「我刚刚答应他要跟他见面。」
「嗄?你不是常常说异性网友见面根本是变相相亲吗?怎么现在又要见面?」方言欢顿了下,惊恐大叫:「你不会是学人家在搞什么网恋吧?!你在发什么疯啦?网路上没帅哥也就罢了,要是你遇到的是色狼或变态杀人狂怎么办?」
「神经!你想太多了。你自己不也常说我成天窝在家里不健康?我现在想想,你说的也有道理,我应该多出门,多认识其他人,既然我跟这个网友满谈得来,跟他交个朋友也没什么不好。」
事实上,她也不确定自己为什么要答应见面,或许只是想利用这个网友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免得她将太多的感情放在阿晨身上,也或许,她只是想向自己证明,当阿晨不在时,她仍是有能力与其他异性往来。
「那阿晨弟弟怎么办?」方言欢又怪叫起来。「阿岚说他早就看出阿晨弟弟喜欢你,而且还说他是会吃醋的那款,你要是跑出去认识其他男人给阿晨弟弟知道,他一定会抓狂的!」
怎么扯上阿岚了?吕飞絮有点莫名其妙,不过她没费事深究。
「欢欢,我跟阿晨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之间的关系只是短期的,因为现在感觉还不错就在一起,就这样而已。」她深吸一口气,「他来到这里只是个意外,早晚会离开,等他一走,难道我还为他守身一辈子?」她用力而坚定地说,仿佛这样就能说服自己。
电话那端陷入沈默,然後方言欢关切的声音传来。「小吕,这不是你的真心话,到底困扰你的是什么事?」
「哪有什么事?你也不是不知道我本来就没血没泪,既然有个小帅哥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当然不能浪费,这叫把握良机,及时行乐,现在大家高兴就好,难不成你还以为是什么至死不渝的爱情?」
「听你在放屁!」方言欢火大。「你给我老实交代,你到底在闹什么别扭?」
「你真的想太多,我要赶稿了,别吵我。」吕飞絮挂掉电话,拔了电话线,眼眶刺痛起来。
欢欢不明白,说了那么多,其实她只是想说服自己,一旦朱朗晨离去,她仍是可以找回自己的心,继续过著自己想要的日子。她想逼自己相信,没了他,她不会因此垮掉。
她站起来,想下楼动动僵坐了一下午的双腿,但是一转身,就对上一双愤怒的眼睛。
吕飞絮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她中午匆匆上楼之後没有关门,那表示……他听见了?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她颤巍巍地问,却没有得到任何答案。
「短期的关系……大家高兴就好?」朱朗晨脸色铁青地站在门口,手里还拿著一束鲜花。「那是你的真心话?你就是这样看待你我的关系?」
不!不是!当然不是!
她张口就要否认,但是最後说出口的是:「不然你还以为是什么?」
「吕飞絮!你可以再冷血一点!」朱朗晨气爆了,咆道:「这样要我很好玩是吗?你有没有一点感情?!」
胸中累积了许久的不安,苦涩,在他的—吼之下全转化为怒火,破闸而出。
「我要你?到底是谁要谁?!伟大的天才钢琴家朱、朗、晨!」她吼了回去。
朱朗晨一震,脸上出现明显的惊慌。「你怎么知道的?」
「那重要吗?你打算什么时候才跟我说?还是你根本就没有想过要跟我说实话,等你想要离开的时候拍拍屁股就可以走了,我连你姓啥名啥都不必知道?!」话一出口,她才知道她有多介意他的隐瞒。她以为,如果他真的重视她,就会主动告诉她。
「我一直都想告诉你,只是找不到适当的机会……」
她冷笑。「我们就住在一起,你如果真的想说会没机会?不要把我当三岁小孩子。」
「不是那样的……」朱朗晨急急解释。「我只是怕你一气之下会赶我走。」
原来他真的只是为了一个栖身之处,她的心凉了半截。
「抱歉,我这里不是旅馆也不是救济院,没有义务要收留你。」她冷冷道:「事实上,我认为你现在就该离开,要回美国或是要留在台湾都是你的问题,跟我没有关系,你我本来就非亲非故。」
朱朗晨的脸色极为难看,怒火在黑眸中重燃。
「急著跟我撇清关系了?」他的声音也失去了温度。「是怕找到了新男朋友有我在不方便?谁是下一个人选?是你网友还是上次来的那个阿岚?」
「我找谁当男朋友都不关你的事,何况这是我的房子,我爱留谁爱赶谁你都没权利过问。」气头之上,她根本不想告诉他阿岚是同性恋。
俊秀的脸庞绷得死紧。「吕飞絮,我到今天才知道你有多无情,算我识人不清,你放心,既然你要我走,我不会厚著脸皮赖在这里。」
朱朗晨手一甩,回到房间,拿了唯一的背包便毅然离开,连头也没回过一次。
砰地一声,楼下的正门被甩上,而那一声响,也像甩在她的心头上。
双唇抿成倔强的一直线,吕飞絮苍白著脸,石像似地伫立许久。
她垂眸,眼角却瞥见地上那把七零八落的花束。那花,是要送给她的吗?
忽地一阵恐慌袭来,她拔腿冲下楼,奔出门外,可是外头空空如也,他已不见踪影。
那束花,不是他第一次送她的东西。她生日那晚,他送她一首过去妈妈常弹给她听的钢琴曲,後来,又送她一支他特地挑选的发簪。两人自交往以来,他送给她备受呵护的感觉,送给她身为女人的喜悦,这些在旁人眼中或许不算什么,但是对她,意义非凡。
他并不需要为她做到这个地步,有那么多女孩子供他选择,他何必把时间心力花在她身上?可是,他一直都在努力对她好。
她见过他初次坐在妈妈的钢琴前的模样,他是那样忧郁、颓丧,也许真的有难言的苦衷,才无法说出自己的来历。
她为什么要那么小心眼,非得计较相比之下微不足道的小事?有人比她更不知足吗?
但是她在冲动之下,把他赶走了……
吕飞絮失神地回到房间内,身体像是突然被掏空似的,木然拾起破碎的花束,顿时,泪水泉涌而出。
老天,她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