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半小时以前就到家了,只是不知为何在门口莫名地紧张起来,徘徊老半天,总算决定进门时,又发现忘了带钥匙,最後才不得不按下门钤。
迎接她的却是这样侮辱人的反应。
「闪开!」她推开他,自行进入屋里。
朱朗晨关上门,飞速冲到她面前。
「你的眼镜呢?你化妆了?」他饱受震撼,连嗓门变大也不自觉。
「没听过叫隐形眼镜的东西吗?」她横他一眼。「天底下化妆的人也不只我一个。」
但朱朗晨却是更加大惊失色,怪叫连连。「你,你——你的头发呢?!那是怎么回事?!」
连她的头发他都有意见!
「你有完没完?没长眼睛吗?头发剪掉了你看不见哪?」淡漠的面具裂开,怒火正急遽攀升。
「你怎么可以剪头发?!」看到那仅仅耳下三、四公分的长度,朱朗晨筒直快崩溃,哪个时候不剪,偏要今天剪?!老天是故意跟他作对吗?
「你够了没?!」她羞愤难当,终於爆发。「我知道我不管穿怎样的衣服,剪怎样的头发都很难看,你不必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我!不想看就滚远点,别挡我路 !」
朱朗晨被吼得呆住。他从没见过她发这么大的脾气。
「我没有说你难看啊……」他皱眉,带著困惑。
「我一进门就被你从头挑剔到脚,还用你直说!我又不是笨蛋!」
「我真的没挑剔你,只是……只是你的头发不应该——不,不是不应该,我是说,我没想到你、你居然会把头发剪了……」打击太大,朱朗晨已经有些语无伦次。
「你有毛病是不是?我的头发关你屁事!」从未这么生气,她连粗口都冒出来了。
「那我要给你的礼物就派不上用场了……」朱朗晨垂下肩头,泄气。唉,真想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吕飞絮怔住,怒火奇迹似地消失。
「……礼物?」
「昨天你生日,我没准备礼物,所以今天买了个小东西……」朱朗晨看著仍握在手中的小纸袋,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考虑了好半晌,最後仍是把纸袋塞到她手上。
「生日快乐。」他闷闷道。
他买了东西给她?吕飞絮有些茫然地打开纸袋,取出里面的东西一看,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那是一支有著水钻幸运草设计的发簪。
原来,这就是为什么他对她新发型的反应那么大……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但是我觉得还满可爱的,饰品店的小姐也说这类韩国进口的发饰最近很受女孩子欢迎,我以为……你应该也会喜欢。」朱朗晨笨拙地解释,可是见她迟迟不出声,忽又觉得自己有些蠢。「算了,我拿回去换别的好了。」
他伸手要取回发簪,怎知她的动作比他还快,一下子就缩起手,把发簪紧抓在胸前,一副誓死不给的模样。
「不准!」她脱口道。
朱朗晨一愣。「可是你现在又不需要——」
「头发长了以後就用得上了!」
他被她凶得只能乖乖点头。
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太蛮横,吕飞絮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那个……我很喜欢这支发簪……谢谢。」话一说完,她就一溜烟地跑上楼。
朱朗晨站在原地,悲愤得只想捶胸顿足。
呜~~这跟他原先预想的情景差太多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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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送她的礼物……
吕飞絮坐在电脑前,两手不是敲打著键盘,而是把玩著那支造型漂亮的发簪。过去两个小时中,这已经不知是第几次拿起它。
胸腔胀满一种很奇特的感觉,软软甜甜的,让她只要一下留心,嘴唇就弯了起来。
这份让她忍不住微笑的甜蜜,被突兀的电话铃声打断。她伸手接起电话。
「小吕,怎么样?阿晨弟弟有没有大大地惊艳,发现其实他跟一个正妹住在一起?」方言欢急著知道她为好友安排的变身计划收到了何种效果。
「惊吓还差不多……」想到他稍早的反应,吕飞絮就忍不住咕哝。「他一开始根本没认出我来。」
方言欢很得意。「那表示你的改造很成功啊。」
「欢欢……」吕飞絮迟疑地开口。「他……他送了我一支发簪当生日礼物。」
「发簪?盘头发用的发簪?可是你今天才剪——」声音顿住,电话那端爆出大笑,「哈哈哈~~怎么那么好笑?!可怜的阿晨弟弟看到你的新发型一定脸都黑了!」
「我不是说来给你笑的!」吕飞絮超後悔,她也不知道自己干么忽然想跟人分享收到礼物的事,现在证明,果真是一时糊涂!
方言欢好不容易忍住笑,又说:「我记得以前听过一个故事——」
一阵敲门声响起。
「你等一下。」吕飞絮放下听筒,开门。
朱朗晨是来弥补过失的。
在左思右想之後,他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
他记得许久以前,有一天经纪人家丽姊变得特别冷淡,後来他才知道,是因为她剪头发换了新发型,而他根本没注意到,连句赞美都没有,家丽姊才会不高兴。
女人都是需要赞美的,无论年纪大小,一个熟识的长笛手这么告诉他。
而今天,心仪的女子在造型上有了如此大的变化,他不但没赞美,反而神经质地大呼小叫,简直罪无可赦、死不足惜。
即使事先做了心理准备,对著吕飞絮那张带著询问的清秀脸庞,他仍是不由得有些紧张。现在赞美她还来得及吗?
「那个……我只是想说,其实……你现在这样很好看,跟原来很不一样……现在很漂亮……」忽又觉得这样说怪怪的,他忙道:「不,我不是说你原来不漂亮,原来也很好……」
见她仍是闷声不响,只拿一双眼睛瞅著他,朱朗晨觉得自己好悲哀。为什么喜欢上一个人之後,他会笨到连话都说不好?
他深吸一口气,逼自己镇定下来,再尝试一次。「我的意思是,不管你打扮成什么样子,在我看来都是一样的,都很好看,我,我都喜欢——」
砰!
回答他的是险些撞坏他鼻梁的门板。
若是真撞坏他的鼻子也就算了,这一声砰,可真是砰碎了脆弱的男人心。
绝望地瞪著紧闭的门板许久,朱朗晨才拖着沈重的脚步走开。
他现在只想回房抱著棉被痛哭,想问苍天,为什么他的情路要如此坎坷?
吕飞絮靠著门,心脏快跳出胸口,脸颊烫得可以煎蛋。
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教她好慌乱,又……好高兴。
按著急遽起伏的胸口,不经意一瞥,吕飞絮脸色骤变,直扑书桌上的无线电话筒。
「你听到多少?!」
「也不是很多,大概就是……全部。」方言欢的声音起先是压抑的,接著放声大笑。「你把他关在门外对不对?哈哈哈!真是败给你们了……原来阿晨弟弟喜欢你,没想到他那么纯情,偏偏遇到你这个不解风情的恋爱智障,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他说的只是我的打扮,你再笑我要挂电话了!」吕飞絮恶声恶气,脸已经红得快滴出血来。
「相信我,如果有人认为你原来的装扮也很好的话,那他不是神经病就是被爱情蒙住了眼睛!小吕,承认吧,其实你对他也有意思,现在心里高兴得要命对不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