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晓得是什么风把欧小姐吹来了?」他背着她,拿起电话,拨打分机,请助理送两杯咖啡进来。
「我是特地为了上星期五的事来向你道歉的,跟你开了一个小玩笑,希望你不要生气。」她忏悔地盯着脚尖,完全没了先前冷傲的气势。
「能和欧小姐玩游戏是我的荣幸,怎么敢生气呢?」
他调侃的话语令她如坐针毡,不安地环视室内的摆设,思忖着如何将话导入正题。
「简先生担任『云樵艺术拍卖』的执行总监,对骨董和艺术品一定很有研究,如果有这方面的问题,可否请教你?」她放软语调,漾出一抹甜笑。
在予洁提问时,助理送进两杯咖啡,放置在茶几上。
他端起咖啡,轻啜一口,墨黑的眼眸眯起一个弧度,轻笑着问:「你有特别想搜集的艺术品,或者有骨董需要监定真伪吗?在业界,『云樵艺术拍卖』的监定十分专业,尤其是在中国字画的真伪与古物年代的判定。」
「听说你除了担任执行总监之外,也是国画大师云涛先生的经纪人?」她小心翼翼地发问。
「是,你喜欢云涛先生的哪一幅作品吗?」
「其实不是我个人想收藏,而是我的客户锺爱云涛先生的『奔马图』,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代替他向你购买这幅作品。」她鼓起勇气说出口。
「想要取得『奔马图』有点棘手……」简牧颐抚着下颚,一副为难的表情。
予洁看到他皱眉的模样,误以为他在刁难她,于是放软身段,低柔的嗓音充满歉意。
「我知道上回的相亲宴我的表现很冷漠,之后又耍了你一圈更是可恶,现在因为你是云涛的经纪人而想来求画更是差劲。但是这幅『奔马图』对我而言真的很重要,可以请你把这幅画卖给我吗?不管你要我做什么,只要是我能力所及的,我一定会尽力完成。」
「被你这么一说,好像我是那种会趁人之危,勒索人情的人似的。」他看着她认真执着的表情,佯装不悦地沈下脸。
「我不是这个意思,而是真心想为自己冒失的行为道歉。因为我承接了叶志钧董事长的委托案,要替他心仪的方莲女士举办一场别致的生日派对。这个案子我已经筹划了三个月,甚至为了讨好方莲女士,套出她最想要的生日礼物是什么,我连相亲都去了,眼看只差一幅『奔马图』就能成功,现在叫我放弃,实在不甘心。」
她自责地垂下眼眸,双手交握在膝上,一副不肯放弃的模样。
「那个方莲女士该不会是撮合我们相亲的人吧?」
「嗯。」她垂着脸回答,实在没有勇气抬头面对他。
当初理不直却气很壮地数落他一番,又自以为是地耍了他一圈,现在才悔不当初地要求他将画卖给她,实在是太恶劣了,连她都快瞧不起自己。
「那她也算是我的恩人喽!」
「恩人?」她疑惑地抬眸瞅着他。
「让我有机会认识你的恩人。」
「简牧颐……」她没想到这个男人会这么有风度,既没有挖苦、也没有调侃她,还给她台阶下,顿时提升了心中对他的好感度。
「我之所以说要买『奔马图』会有难度,是因为这幅画云涛已经送给了他的第二任前妻,我不确定她是否已经将这幅画转卖出去。再者,这幅画是他们的定情之作,她肯不肯割爱还是个问题。」
「原来是这样。」她抬头对上了那双灼灼灿亮的眼眸,一颗心莫名地炽烫了起来,像是感染了他眼底的温度……她连忙端起咖啡杯,逃避地移开目光。
简牧颐正愁没有机会接近她,没想到事情峰回路转,她又绕回他的身边。这是纯粹的巧合,还是缘分巧妙的安排?
「买画的事就交给我,我会帮你询问画作的下落。」
「谢谢你。」
「事成之后,你要怎么谢我?」他挑了挑浓黑的眉。
「你想要什么?」她警戒地盯视着他,犹如落入陷阱的小白兔。
「心防别那么重,我不会因为替你找画,而要求你跟我交往,趁人之危不符合我的行事风格。」
听他这么一说,灼红的耳根泄漏了她的心虚,红润的嘴角漾出一抹歉然的笑容,彷佛是初春绽放的绋樱,这样诱人的美丽,惑动了他的心,泛起一圈温柔的涟漪。
他纵横情场多年,深谙追求女人的技巧,许多女人偏爱热情直接的攻势,但她个性拘谨内敛、小心翼翼,必须温缓地配合她的步调,迂回中带着刺探,慢慢地卸下她的心防和伪装的冷漠才行。
「我只是想和你当朋友,想明白你为什么讨厌我。我有得罪你吗?还是你中意我的朋友丁冠翼,看到相亲对象不是他,所以把怒气发泄在我的身上?」
「我才没有看上丁冠翼。」她扬起慧黠的眉眼,顽皮的表情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如果我说了实话,你会不会因此而记恨,不帮我询问画作的下落?」
「我看起来像是肚量那么小的男人吗?」他反问道。
「……因为工作的关系,我认识了几个杂志社的工作人员,听过一些关于你的流言蜚语,所以讨厌你一副自以为是、把爱情当成游戏的轻狂态度。」
「看来是我过去造的孽,现在得到报应了。」他的脸上浮现一抹自嘲的微笑。
她饮啜着咖啡,不搭腔。其实静下心来相处之后,她发现简牧颐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可恶,他既幽默大方又不记恨,不像她过去相亲认识的男人,在她拒绝对方的追求后,竟在结婚时寄喜帖向她示威炫耀。
「我承认我过去的情史是丰富了一点。」唉!凡爱过必留痕迹。「但是对于『自以为是』这项罪名,我拒绝接受,我不服,要上诉抗辩。」
「你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眯成一个弧度,嘴角住上扬,给人一种很自负的感觉。」
他抚着下颚,无辜地澄清。「笑容是天生的,又不是我能控制,难不成要我在脸上打肉毒杆菌,让肌肉紧绷得笑不出来。」
她被他幽默的口吻逗出笑容。「时间不早了,我必须回公司写企划案,至于买画一事就麻烦你了。」
「别这么客气,事成之后请我吃饭就可以了。」
「嗯。」她大方地伸出手与他交握。
简牧颐送走欧予洁后,拿起电话按了几个数字,拨通后,话筒那端传来一阵娇甜的嗓音。
「尹紫艳,我老爸送你的那幅『奔马图』还在不在?」简牧颐隔着话筒问道。
『你真没礼貌,居然连名带姓地叫我,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二妈。』电话那端的女人佣懒地翻身坐下,毫不优雅地打了个呵欠。
「是『前任』的二妈。」他不客气地纠正。
她弹弹蔻红的指甲,直接问道:『你问那幅画的下落做什么?』
「有人想买那幅画。」
『我把它堆在阁楼的储藏室里,没有被老鼠咬破就寄给你,如果已经毁损,就请你老爸再画一幅吧!』
半晌,两人闲聊完毕后,简牧颐挂上电话,看到茶几上的咖啡杯缘留下的淡淡粉红色唇印,他的嘴角不禁浮现一抹纯男性的笑容,眼神闪烁着雀跃的光芒,像是看到猎物般兴奋。
在这场爱情攻防战中,他对欧予洁是抱着笃定到手的态度,因为在不知不觉中,他已迷恋上那双灿亮的眼睛,而她自傲中带着靓丽的表情,像是在对他挑战般,也像极了一种魅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