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里。」
老天!真的是他!
她有种喜极而泣的戚觉,脚下踩踏板的速度更快了。
她在他面前煞车停下来,喉咙乾得难受,浑身都是汗,呼吸也喘得要命,心脏更是怦怦跳得不像话,可是看他一派没事人的样子,一股怒气倏地从脚底直冲上来,忍也忍不住。
「你在这里做什么?」她双眸燃著怒火,瞪著他,用右食指戳著他的胸口,一字一字,清清楚楚的说:「你不知道我们大家会担心你吗?你怎么可以连句话都没交代就跑出来?」
辜至美蹙著眉。
好……好熟悉的感觉,他感觉到好像在哪里看过这样的火妮,也是生气的戳著他的胸口……
不,好像不是戳著他的胸口,是戳著别人……是谁?他想不起来……头好痛……
「你怎么了?」火妮见他抱著头,一副痛苦的样子,吓得她立即住手。
是不是她出手太重了?
「我……我以前真的不认识你吗?」他眉心纠结地看著她。「为什么……你会在我记忆里?」
「我在你记忆里?」火妮也蹙起眉。
这是不可能的事,在他出现之前,她根本不认识他啊!
「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她小心翼翼地扶著他。「别想了,想多了你会头痛头晕,还是顺其自然吧!」
在这一刻,她真的是为了他好才要他顺其自然的,看他每次想到什么的时候都那么痛苦,她的心也会揪紧。
没办法,她从小就很有同情心,看见路上没人要的阿猫阿狗,甚至是受伤的麻雀她都会带回家养,看他的表情好像有人正在剖开他的脑,她真的很不忍心。
「我……我好像认识你……」
火妮阻止道:「好了,别想了,把眼睛闭起来休息一会儿,这样好了,我唱首歌给你听,你专心听我唱歌,然後什么也别想……」
她可是自认歌喉还不错哦!
天空的雾来得漫不经心 河水像油画一样安静
和平鸽慵懒步伐押著韵 心偷偷的放睛
祈祷你像英勇的禁卫军 动也不动的守护爱情
你在回忆里留下的脚印 是我爱的风景
我要送你日不落的想念
寄出代表爱的明信片
我要送你日不落的爱恋
心牵著心把世界走遍
你就是庆典
你就是晴天
我的爱未眠
不落的想念
飞在你身边
我的爱未眠……
奇异地,头痛渐渐离他远去,他不再感到头痛剧烈,也惊讶平时大剌剌的她,歌喉会如此悦耳动听。
「我好多了。」
「太好了!」嘿嘿,看来她也是「愈疗系」的哦。「反正不赶时间,你再休息一下,我先通知家里人已经找到你了,免得他们继续找。」
她打手机给苗大顺,要他告诉其他人可以回家吃饭了,大家都松了口气。
然後,她陪著他在大树下休息了好一会儿,两人听著宁静黑夜的沙沙风声,许久之後,他脸色总算恢复了。
「对了,你怎么会来这里?」火妮看著他,心里想著,会不会跟她猜测的一样呢?
「阿泰婶说我是在树林里被发现的,所以我想来看看。」他眼睛看著地上说。
「厚!被我猜对了!就算情有可原,你可以找我陪你来看啊!」她的声音飙高了起来。「我快急死了你知不知道?全家人连晚饭都还没吃就一个个出来找你,连爷爷奶奶都出来了,如果他们在找你的途中有什么事,你心里会好过吗?」
辜至美徐徐抬眸望住她,「对不起,我没想那么多,我只是想来看看,没想到不知不觉天就黑了,我也找不到回去的路。」
「真的会被你吓死。」火妮撇撇唇。「下次你再这样,看还会不会有人出来找你!」
「对不起。」他再度说道。
火妮微微一愣。
他……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竟然在短短几分钟内,连续跟她说了两次对不起。
好吧,既然他都知道错了,再跟他计较就显得她气量小,宰相肚里能撑船,她可是当女宰相的命,要挑起整个农庄,要有度量些。
「算了,也不能怪你,你会想看看自己出事的地方也是人之常倩,你会迷路更是理所当然的,我们村庄虽然小,但羊肠小径却很多,不是在地人一定都会迷路。你肚子应该饿了吧?走吧,我们回家!」
「回家」两字说得自然,辜至美却蓦然震动了一下,心脏紧紧缩了起来。
对於失去记亿的他来说,有什么比「回家」两字更令他有安全感的呢?他不知道何时才能找回记忆、找回自己的家,而现在,苗家农庄就是他唯一的家。
「发什么呆啊?」见他愣愣的,火妮在他眼前一个弹指,唤他回神。
「没什么。」他摇摇头,甩掉脑中的思绪。
就算他永远找不回过去的记忆也无所谓,他已经渐渐习惯现在的生活,习惯率直的苗家人,习惯苗火妮每天早上很没礼貌的冲进他房间,被子一掀嚷嚷著要他起床去看菜田,习惯看到她那张活力充沛的笑脸,习惯她的笑声在菜田里响起,像在播种一样,感染了每个人……
「干么一直看著我?」火妮奇也怪哉的瞪著他看,不知道他是有什么毛病,迷路会让人产生短暂的失智情形吗?
他倏地脸红,假咳一声,分辩道:「我没有在看你,我在想事情。」
「是哦~」火妮也不跟他争,她牵来脚踏车,拍拍後座。「上来吧!我肚子真的快饿死了,可以吃三碗!」
他眉峰—蹙,「男人被女人载成何体统?我来骑,你坐後面。」
她笑咪咪的,「也好,一路找你找得累得要命,你骑吧,换我享享福。」
把脚踏车交给他,待他上去後,她像跳马似的跳上车。
「你不能侧坐吗?」辜至美很感冒的皱著眉头。「女孩子这样坐很难看。」
她一个不以为然的扬眉。「神经哦!我又没穿裙子,干么侧坐?这里大家都认识我,如果他们看到我侧坐,准会以为我疯了,会被笑死。」
「但是你这样坐,真的很不雅。」
「不雅?」她噘噘嘴巴。「那你下来,我载你,骑脚踏车总不会不雅了吧?换你坐後面,你侧坐,不然会很不雅。」
什么话?辜至美蹙著眉,脑中却不由得想像她所说的画面——
男人婆一个的她在前面雄赳赳气昂昂的载著他,奋力踩著脚踏板,而他则侧坐在後,双手还羞答答的环抱著她……
要命!他好想笑……
然而一个品味出众的男人是不能随意大笑的,但真的是太好笑了,他终於忍俊不禁,哈哈大笑,笑声回荡在树林里,显得格外清晰。
「天啊!」火妮惊讶不已,一双灵动的大眼瞪得老大。「我第一次听你这样笑耶!」
真是世界奇观,其他人应该看看才对,错过太可惜了。
被她这么一说,辜至美也被自己的笑声吓到,他熊熊煞住笑声,脸上浮现著复杂神色。
好陌生的戚觉,难道过去的他,从不曾如此开怀大笑过吗?
他以前过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生?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不想找回过去的自己了,苗家让他有一份家的感觉和安定感,他情愿一直待在这里,待在有火妮的地方……
老天!他在想什么?
他倏然被脑中的想法吓到了。
为什么他会想待在有她的地方?
对他来说,她这个鲁莽的、脾气欠佳的女人该应举无轻重才对,他怎么会谁都不想,第一个就想到她?
他究竟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