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前行婀娜身影,欧阳春色心口很沉重,她想起有点喜欢,又不是太喜欢的司徒太极,心情极其复杂,她们两人之间的牵连竟是这个该死的男人。
“就在前头,你小心足下,这里很潮湿,石头会滑……啊!”滑倒了。
“你……你以后要记得先说……”痛……她骨头快散了。
柳绣娘忍着笑,扶了她一把。“因为很少有人来,所以……”
“嗯!嗯!我了解、我了解,阶少行人生苔色嘛!我……”她又晃了一下,差点往前一滑。“我们不能走好走一点的路吗?”
光挑羊肠小径,又遮遮掩掩地,好像做贼似。
“我怕被别人发现。”日后便无法再来。
“被人发现?”纳闷。
一走进才发现这是一座日光照下进来的森林,高大的树木遮盖一大片天空,偶有光点洒落,不甚明亮,但也不至于阴气森森,就是暗了点,像太阳快下山的黄昏。
若非以前走惯了山路,她还真有点吃不消,在树干与树干间穿梭,不晓得走了多久,只觉得累了。
蓦地,一道光打下,她看到丈高的银白瀑布轻泄而下,底下是有乱石林立的小潭,潭中央竟有间茅草屋,盖在浮出潭面的平石上。
天哪!真神奇,好像武林高手在此居住,凭潭练剑,冲刷而下的瀑布用来练气,吸取日精月华,增加百年功力,任督一开便一飞冲天……
呃,等等,她们不会是要涉水过去吧!
“柳……柳姐姐,那潭水看起来似乎很深。”她什么都会,就是不会游泳。
“不深,底下有垫脚的石块,你一步一步踩稳就不会被冲走。”她先下水,水深及腰。
“不深……”欧阳春色翻了白眼,求神明保佑。
是不深,走到一半差点灭顶而已。
欧阳春色喝了几口水,被拉上平台,她在大口喘气时,看到有两条滑动的绳子绑在潭边的大树上,而绳索的另一端则是滑向茅草屋,没入半开的小窗。
这景象让她联想到以前看到的一则新闻,有位必须外出工作的父亲托人将食物放在篮子里,然后拉到二楼喂养他的孩子。
“她手脚都磨破皮,有些化脓,我先前拿些药给她抹,可是她不领情地全往外丢,我实在是无计可施。”她想帮她却使不上力。
“呃?”那带她来她就会有办法吗?
柳绣娘幽幽地发出叹息声。“等我走远了,若有似无的呻吟声引起我的注意,我才瞧见有名老妇倒在门边,全身发烫发出呓语。”
“她是谁?”这么可怜。
“我不认识她,她除了叫我滚开外,一句话也不肯跟我交谈。”门是上锁的,她救不了她,只能用芦苇的茎送水到她口中,不断唤醒她。
原本以为老妇会撑不过去,但她还是活下来了,只是身形更为瘦弱,有气无力,趴在地上捡食发臭的包子和馒头。
她们算是同病相怜吧!一个关在有形的笼子里,一个囚困无形的四方墙,她们一样的身不由己。
怜悯她是出自对自己处境的无奈,她也明白帮不了老妇什么忙,只能偶尔来看看她,看她是否又病倒了,其他就算是听天由命。
“又不是猫呀狗的,竟然把人关起来,简直太不人道了。”恶!好臭,是什么味道?
才走到门口,欧阳春色就想开溜,一阵恶臭扑鼻而来,恶心的气味令人想吐,她想她要是再前进一步,肯定会被臭晕。
“你可以从窗口看看她的情形,溃烂的伤口不上药不行。”柳绣娘掀开一条小缝,想让她看个仔细。
“等……等一下,等我吐完再说。”午膳不该吃太多清炖羊肉,全吐光了。
吐得晞哩哗啦的欧阳春色有些虚弱,她以手捧起干净的潭水洗脸,再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有小强性格的她是不怕挫败,越挫越勇。
人的潜能是无限大,由她身上可以得到印证,只听见布帛撕裂的声响,少了一截袖子的她将上等布料做成口罩,捂住口鼻,什么事都难不倒她。
不过她不是走向柳绣娘,而是豁出去的朝破旧的门板走去,她看了一眼生锈的粗大锁头,想也没想地取下夹耳的坠子,将银白色坠炼拉直,插入几乎满布锈屑的锁孔,轻轻转了几下。
喀达,喀达!卡!开了。
“就说我有做贼的天分嘛!不靠预知也能发达,我……咦,你要去哪里?”不要把她一人丢下。
柳绣娘回头一笑,“等我一会,我去帮她拿些食物。”
“什……什么?!”她真要抛下她一人?
现在打退堂鼓成不成?
欲哭无泪的欧阳春色是进退两难,后退是水,只怕先淹死,前进是恶臭的污染地,万一憋死了怎么办?
思前想后,闲着闲着,反正她也走不掉,不如进去瞧一瞧。
“滚开——”
厚!怕怕,好可怕的吼声,一点也不输爱吼人的司徒太极。
“婆婆,我是被逼的,你千万不要怪我,虽然我也很想滚,可是我怕水,你这屋子借我歇一会,等潭里的水干了我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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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
谁的脚步声在接近?
是谁在说话?
滚开,不要再来骗我了,我不会再上当,全都给我滚开,滚得远远地,我要一个人老死在冰冷的寒潭之中,不用你们替我收尸。
风来了,在嘲笑我用情太深,相信所爱的人一生只爱我一人,永不变心。
雨下着,哭我太傻,竟然坚守昔日的誓言,不离不弃地死守着一份枯干失色的爱。
不了、不了,再也不要了,任由天地将我遗忘,这溅起的潭水中有我的血和泪,老去的红颜随凋落的春花枯萎,还要为谁等待,为谁数着春夏秋冬?
不,不要开锁,让我腐烂成一摊血水,我想见他,我想见他,我可怜的儿呀!娘在这里,为什么你不来见我,娘真的吓到你了吗?
“滚开——”
谁把光放进来,没瞧见她的愤怒吗?
哈!叫她婆婆,她已经老得满头银霜了是吧!枯瘦的双手凹陷见骨,连她自己见了都怕,合该是个老太婆了,没人见得到她曾经艳冠群芳的娇颜。
美人迟暮、美人迟暮,她迟的又岂是貌美年华,恐怕一切都迟了……
“婆婆,不是我不过去,是你真的很臭,我还要适应一下,假装你这里是金碧辉煌的皇宫,你是玉做的菩萨,小姑娘我诚心来参拜。”
哇!催眠、催眠,她踩到的是烂萝卜,而非一坨屎,赶快进入催眠状态,一叶扁舟划呀划,凉风吹来……恶!是屎味。
“滚、开——”
“哗!婆婆,你这声滚开比刚才那声有力多了,你是不是在偷练什么盖世武功,收不收徒弟?我最近很需要神功护体。”
不过她没耐性,定不下心,最好有速成法,念两句杀!杀!就能把人砍成七、八段,省得费力。
“……滚开……”这死丫头在说什么,她明明被铁炼炼住,居然说她在偷练功!
皱得连眼皮都下垂的老妇抿抿干裂的唇,一声吼叫竟显无力,她趴在腐朽的木板上努力地睁开又沉又重的眼,一点点透进的光刺得她双眼发疼。
“打个商量不要用滚的好不好?老滚说我滚起来很难看,只会吓走飞鸟野兽……咦?潭中有肥硕的银鱼耶!婆婆,你有没有钓竿?我们钓几尾鱼来烤。”好肥的鱼呀!铁定鲜美甘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