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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父亲坚持要她与严寒婚后住在齐家,住在她从小就熟悉的居所,为了方便她在屋里任意行动。但她却拒绝了父亲,在忙乱的婚礼隔天便与严寒搬入了这间位于市区的高级公寓。

  因为她清楚严寒绝不愿意住在齐家那栋位于山区的豪宅,接受齐浩天的管束。

  他一向就是浪子,不是吗?她怎能期待他在婚后为了她选择乖乔待在家里,成为那种居家型的男人?何况,他们的婚姻有名无实,要在父亲面前不停地假装也实在是一件累人的事。

  齐晚儿起身,摸索着下床,在还未来得及将脚踏入一间与卧房相连的浴室前,一双手臂抢先扶住了她。



  “太太,你起来了怎么不叫我呢?”

  她侧转头,对那个语音焦急的女孩微笑,“只是盥洗,我一个人应付得来的。

  “不行,先生说过你对环境还不熟悉,要我好好服侍你的。”小宣急忙道,“何况你昨晚还感冒了。”

  齐晚儿悄悄叹息,无力地微笑着,“我已经好多了,小宣、你可以不用那么担心我。“

  “不行,我一定要好好照顾你。”小宣认真地强调着,一面扶她进了浴室,帮助她取得牙刷及其他盥洗用具。

  齐晚儿无奈地接过、考虑着要不要对这个热心过度的女孩进行抗议,但终于还是作罢。



  她也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就算对她发脾气又有什么用呢?

  严寒——他就真那么担心她吗?还是单纯地认为她只要没人服侍就什么也做不好?

  “先生昨晚有回来吗?”在小宣帮她整理头发的时候,她细声问道。

  “有,可是一大早又出门上班了。”

  “是吗?”齐晚儿咬住下唇,强忍着想忽视突然窜过心中那段受伤的感觉。

  他就那么不想见到她吗?总是在她人睡后才回来,却又在她醒前迅速离家。即使回来,也从来不到这间名义上该是两人共有的卧房来,宁可在别的房间休息。

  她明白他们的婚姻只是所谓的契约交易而已,但他就连在人前做做样子,尽尽作丈夫的义务也懒吗?结婚将近一个月,她除了在婚礼当晚和他说过话,接下来也只不过偶尔碰过几次面。

  就连在新婚当晚,他也是在送她上床后便礼貌地道声晚安,一个人睡在房里的沙发上。第二天开始他就经常加班到半夜,有几天甚至彻夜未归。

  她发现自己忍不住猜想那几个晚上他究竟留宿何处。白洛琳或是丁维安?还是另一个她根本不认识的女人?

  不论是哪一个,她的心都禁不住一阵强烈的抽痛。

  不会是嫉妒,她告诉自己,这椿婚姻原就是构筑于权宜之下,他原就不必对她坚守忠贞。不,不会是那种只属于真正妻子的嫉妒感,那只是一种——一种自尊受损的感觉而已。

  对,只是自尊受损,因为他竟对她——一点兴趣也没有,甚至整整一个礼拜不见人影。

  唉,一念及此,她顿时又觉得头痛了起来。是感冒的关系吗?身子似乎也微微发起热来。

  “要替你戴上耳环搭配项练吗?太太。”小宣问她。

  “什么?”齐晚儿一愣,明白了小宣意指之后,右手不自觉抚过躺在胸前的练坠,十年来这条项练从来不曾离开过她的身,已经成为某种习惯了,她点点头,“麻烦你。”

  “这副耳环和项练是一套的吧?”

  “嗯。不过耳环是最近才有的。”是她的堂姊齐思思为了她第一次参加社交活动,特地定做来送她的。

  “我很早以前就想问你了,太太,”小宣一面替她戴上耳坠一面问道,“这个耳环和那个练坠的形状是兰花吗?”

  “是素心兰。”

  “素心兰?”

  “兰花的一种,香气很淡,很轻。”齐晚儿解释着,一面回忆着十五岁那年当黎之鹤送她项练时所说的话。

  “晚儿,你就像素心兰,幽微淡雅,总是一个人静静地在空谷独自绽放,不会给任何人压力,也不企图吸引任何人的注意。但任何人,只要有幸见到你,就一定会被你吸引的。”

  这串素心兰项练是她的护身符,从那次手术过后就一直习惯性戴着的。她习惯性地轻抚过沁凉的钻石练坠,接着才悠悠开口,“我想弹琴。”

  她想弹琴,她需要弹琴。

  她需要某种方法来平定纷乱的心绪,平定从和他结婚第一天起便从未平复过的心情。

  至今,她仍然可以清晰地记得那场婚礼的一切细节。

  那是场浩大而累人的婚礼,参加的宾客将齐家位于山顶的巨宅大厅挤得水泄不通。

  齐晚儿弄不清当天她到底点了多少次头,敬了多少杯酒,唯一确定的是那些陌生的宾客们没一个察觉她看不见。众多赴宴的人让她有一个很好的藉口,人们不会要求她记得每一个曾点头为礼的人,而严寒在婚宴其间一直陪伴在她身旁亦让她的心情大为笃定。

  他技巧地带领着她认识每一位前来祝贺的宾客,却又不让他们任何一个有机会与她深谈。

  那天他的确是将一个新郎的角色扮演得十分出色。

  只是之后却——齐晚儿心一紧,滑过琴键的手飞舞得更加狂乱了。

  在一阵狂风暴雨地弹奏后,琴声忽地逐渐和缓下来,狂泻的山洪转成潺潺小溪,温婉地低啸着秘密心事。

  冷静下来,她必须冷静下来,这样纷乱不安的情绪简直不像她该有的。

  她从来都是悠然沉静,不论周遭的一切如何运转,如何吵杂,她总是能够一个人置身事外,静静地享受着只有自己才能明白的愉悦。

  她是素心兰,是清幽空谷里的素心兰,从来只是悄然独自绽放,不理会尘世一切,更不该试图吸引任何人注意。

  这是个只属于她的静谧世界,只有她,和她所感受到的一切。

  只有她,只有凉风徐徐,只有悠然回旋的琴音。

  齐晚儿闭上眼,感受着她只能以其他感官感觉的世界,感觉着一段柔和的旋律轻缓地自她指尖下流泄,她反覆弹奏着,直到陷入恍然的神智被一阵带着讽意的女声毫不客气地拉回来。

  “你琴艺挺不错嘛。

  她一怔,停下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琴键上。“请问你是——”。

  “太太,这位是丁维安小姐,”小宣急迫而充满歉意的声音加入。“我一直要她在客厅等的,可是她偏偏……”

  她举起一只手,“别说了,去冲壶茶招待客人吧。”她柔柔地说着。

  “是”

  待小宣的脚步声消失在琴室外时,齐晚儿才小心翼翼地将头转向对面沙发的方向,“丁小姐请坐。”

  “那我就不客气了。”丁维安在沙发上坐下,一双冰冷的眼睛从未离开过齐晚儿。

  “突然来访有何指教呢?”

  丁维安不答,打量她良久。

  不愧是齐浩天的女儿,长相、气质都是一等一的。就是这个女人抢走她一心一意想得到的男人!

  直到小宣送上一杯玫瑰花茶放在她面前,接着又欠身退下时,她才再度开口,忍着一阵强烈的妒意,“很高兴能有机会来拜访夫人,我期待这次会面好久了呢?”

  “是吗?”齐晚儿困惑地扬眉。

  丁维安逸出一串沙哑的笑声,端起玫瑰花茶浅啜一口,“我还是先自我介绍一下吧。”她嗓音轻柔,却在隐然不怀好意,“我是丁维安。”

  “我知道。”

  “也就是严寒的旧情人。”她冷冷加上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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