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的那个声音不客气地骂她,爱情来临了还浑然不知,真的很迟钝。
她竟然爱上冷弘郁了,怎么会?
她茫茫然地站在原地,怎么也不肯相信。
她一向公私分明,工作时绝不牵扯私人感情,可这次她不但用了私人感情,还很快陷进去,在最短的时间内,喜欢上了冷弘郁。
回想起与他相处的种种,徐纳真开始心慌,她是真的爱上了冷弘郁。
她不可以爱他,她怎么可以爱他,他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况且……他看不起她。
被突如其来的领悟吓到,徐纳真第一个想法就是逃走,逃离自己的感情,逃离这里,逃离冷弘郁。
但她其实已经逃开,或者说压根儿迷路了,方才只顾着伤心,随便找条路就往前跑,这下子可好了。
徐纳真的认路本事不差,看地图的本事更是一级棒,但是这片树林几乎生长着同一品种的树,每棵都很类似,她根本分辨不出来。
冷静,徐纳真,你可以打手机求救。
她想起可以利用随身携带的通讯产品求救,摸了半天的袋子,才发现手机还放在冷弘郁的木屋充电,没有带出来。
完了,她懊恼到快要死掉。
这下她是彻底绝望,只能迷失在这片树海之中了……
同一时间,冷弘郁焦急地在木屋内来回不停地踱步,双眼一直看向窗外。
他以为徐纳真会自己回来,因为他们摄影的地点就离木屋不远,可眼看着时间分分秒秒地走过,依然未见她的人影,恐怕是出事了。
不行,他要去找她!
冷弘郁第一个想法,是打电话给Johnny,请他出动救难队帮忙协寻,但一想到万一他们顺利找到徐纳真,便得立刻将她送出园而作罢,他决定靠自己的力量。
太阳渐渐西沉,冷弘郁得赶在日落前找到徐纳真,否则等到天黑以后,树林内的小径会变得更不容易辨识,加深搜救的困难度。
他飞车开往白天摄影的地点,带着药包、绳子和手电筒进入树林,并拿出瑞士刀沿路割开树干做记号,以防回程时找不到方向,到时候换他迷路。
“徐纳真!”他一边喊她的名字,一边做记号。
“Janet!”他换喊英文名字,以为她会回应,然而他的大声咆哮并未引来同样有力的呼喊,反倒吓坏了一些松鼠。
没办法,他只好更深入树林,寻找她的踪影。而在树林深处的徐纳真,一心一意想找到出口,未料反而陷入迷宫。
透过树枝的空隙,她看见逐渐转黑的天色,开始觉得慌张。
她死定了。
连续走了几个钟头,她的双腿已经是酸痛不已,浑身乏力,现在再加上天黑,她想走出这片树林的几率等于零。
想到自己可能得在这片树林,走到成为一堆白骨为止,徐纳真就欲哭无泪。没想到她人生第一次的自然公园之旅,是以死亡做为结束,真的好悲哀。
徐纳真已经陷入全然的自艾自怜之中,孤独使她恐惧,迷路使她绝望,她有预感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她已经够害怕了,这时附近又传来地上的干树叶被某种动物踩过的沙沙声,吓得她更是动也不敢动,怀疑是黑熊。
这树林离木屋不远,属于黑熊的活动范围。万一捣毁她营地的黑熊,被公园管理员赶到这儿来,他们岂不是得来个狭路相逢,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徐纳真越想越可怕,即使两腿已经疲惫不堪,还是拼命地往前跑,就怕被黑熊追上。
不要追我,拜托。
她拼命祈祷黑熊会放她一马,但不幸地她跑得越急,黑熊追得越猛,她最后一个不小心绊到脚底下盘根错节的树根摔倒,黑熊也乘机追上来。
“不要!不要吃我!”她放声尖叫,完全把自己当成鱼。
“Janet!”冷弘郁蹲下来抱住她的肩,强迫她镇定,她足足愣了好几秒钟,才认清冷弘郁的脸。
“是你。”她几乎哭出来。“吓死我了,我以为是黑熊。”坏蛋,没事干么追她啊,害她吓破胆。
“你似乎很喜欢把我当成熊。”他哭笑不得地放开徐纳真,她的脚似乎扭伤了,得帮她看看。
“谁叫你每次都喜欢扮成熊吓我。”她抱怨,他则是挑眉。
“我什么时候扮成熊吓你?”胡说。
“第一次见面,你留了一脸落腮胡,害我以为是熊,这次又跟在我后面拼命追我,还说没有吓到我?”要不是她心脏够强,早就因此而休克。
“谁要你睡在我木屋的门口?”活该。“我没请公园管理员把你带定就不错了,你还敢抱怨?”情况不妙,她扭伤了脚踝,恐怕连站起来都成问题。
“说的也是。”徐纳真勉强微笑。“被你这么一说,才发现自己真的很厚脸皮,硬要缠着你。”
“你才知道。”他从药包里先拿出一块消炎药布帮她贴上,剩下的等回木屋再处理。
“所以我想过了,我不能一直这么厚脸皮打扰你,我要回台湾。”她在他帮她贴上药布的刹那做出决定,冷弘郁的手当场僵住,过了一会儿才暖暖吐气问道。
“为什么突然想回去?”一定有原因。
“因为我忽然想起手上有好几件案子都还没有完成,那些案子也很急,需要我回去处理。”她想过了,只要回台湾,她就能把对他不合理的感情忘掉,重新找回自信的自己。
“这边的事要怎么办?”他淡淡追问。“你不管了吗?”
“公司还有许多杰出的人才可以接手,不一定非要我不可。”虽然会对太极姊比较不好意思,但相信她一定会谅解……
听完她的解释,冷弘郁没说什么,只是朝她受伤的脚踝用力按下去——
“好痛!”脚踝不期然传来一阵椎心的痛楚,徐纳真痛到洒泪,只见冷弘郁冷冷地说。
“你伤得这么重,就算要回去,也得等到伤好了才能走。”他帮她把消炎药布贴好,她的眼泪仍然滴个不停,真的好痛。
“不必了,等我回到木屋,立刻整理行李——啊!”她话还没说完,脚踝又传来一阵剧痛,害她再次垂泪。
“你是故意的。”她指控他下手太狠,他一脸无辜。
“没这回事。”只是适当的惩罚而已,居然敢说要回去。“天都快黑了,我们最好在真的碰上黑熊之前,先回到木屋,此外,你的脚也需冰敷。”没时间瞎耗。
“我的脚伤不算什么,熊比较可怕。”一想起方才的经历,她就心有余悸,好怕真的碰上黑熊。
“是吗?”他拉她站起来,原本她以为轻而易举,结果却痛得频频飘泪。
“现在知道有多困难了吧?”他嘲笑徐纳真,在她尚未来得及反应之前,一把抄起她,来个英雄救美。
徐纳真很早就知道他很强壮,但要等到真正投入他的怀抱,才能感受到那份强壮,想来这就是热爱户外活动的成果。
当他们回到木屋,已过了晚餐时间,冷弘郁先帮她的脚踝做冰敷,勒令她在沙发椅上乖乖坐好,接着才去做饭。
“你要煮晚餐给我吃?”
当他宣布今晚由他担任主厨的时候,徐纳真说不出她有多惊讶,他不是一天到晚叫她煮饭?
“总不能叫一个脚踝受伤的人,站着煮饭吧?”他或许苛刻,但还不到没良心的地步,更没兴趣虐待伤患。
“那我就等着吃喽!”徐纳真其实满感动的,撇开他的嘴贱不说,他比一般男人都体贴,只要他的嘴巴别那么毒,就很完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