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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多人没有爱过,有爱过的人也总是一场感情又一场感情的流浪著,经历丰富,却找不到最后的归处,于是更深信爱自己才是人生最大的忠实,其他人全都不值得信任,即使,她们还是想要遇见爱情。

  现在的世代,独立自我是绝对的主流,而她也从不以爱情为议题,与友人开辩论大会。没必要,爱情毕竟不是从辩论中得来的。就算以绝对的胜利辩得全天下人哑口无言,也不表示你就能遇见一份让你宁死也不愿放手的爱情,不表示你会遇见那个让你飞蛾扑火失去性命也不在乎的男人。

  而,当你遇到了,你敢为了挣取这份爱而不顾一切吗?

  她敢,所以她们说她病态。说这个男人,不值得。



  这样的话,听得已经够多了。而许多人在等的,就是一个结果——婚姻失败,她心碎梦醒的结果。

  墙上的时钟已经接近七点,她知道他快醒来了,而且他醒来时,不喜欢有人在一旁看著他。所以她轻轻的下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赤足走在羊毛地毡上,滑开更衣室的拉门,进去,开始张罗他今天要穿的衣服。

  更衣室里放置一台电暖器,搁在网状桌台下面,用来给衣服煨暖。她仔细搭配,从内衣裤、袜子到整套西装,秋冬的主流是铁灰色,所以以这个颜色为基调,搭配出渐层又沉稳的效果;还有,一定要注意衬衫上不可以有太明显的熨线,但又必须显得笔挺。她仔细挑弄好了之后,轻轻放置网上,让暖器给它们一点温度。待一会儿他穿时,不会感到凉意。

  冬天是他的大敌,他讨厌冷,但却又奇异的无法接受伴著暖气入眠的感觉。以前在美国时,实在是不得已,温度太低,不用不行,但总会使他睡眠品质极差。回台湾后,又是另外一个症头,湿冷的天候,让他鼻子过敏了。

  他的另一个厌恶冬天的理由是静电,总是常被金属物品上埋伏著的静电给电得身子僵直,这种伤害不大,却让他难以忍受,可又无法宣之于口,一天只要被电三次以上,便会不自觉的臭脸到天黑。

  为此她想尽办法去解决他这个困扰,家里的每一扇门都是木制把手,所有他会接触到的家俱,一定要排除掉金属。听说日本发明了一种可以阻隔静电的线与布料,她买了一堆回来,给他裁衣、做手套什么的,甚至还用那种线编了个如意手环,上头编缀著墨绿色玉石,造型沉稳独特,是很男性化的饰品,求他好久,才让他同意戴上。确实多少有一点效果……当然,他是不会跟你讨论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的,所以她只能靠观察,注意他的脸色来了解效用如何。



  然后,她又去找他的特助、秘书们谈了一下,希望每每进出电梯、大门等但凡需要接触到金属物件的时候,恳请他们帮忙开门、按电梯。这种要求,打死他,他也不会说的,他一点也不想给人高高在上的感觉。他有手,员工更不是他的佣人,没有必要帮他服务这些。

  他在乎别人的看法,她可不在乎。毕竟金属物件确实是他冬天时的心理障碍,虽不是什么大问题,但却非常扰人。即使被外人认为他耍派头好了,那又怎样?只要他好、他感到舒适,一切都无所谓。那些下属在知道了上司这个“可爱且人性化”的缺点之后,都很乐于帮这个忙,也都很有默契的没跟他提起这件私下运作的事。

  她是个主流以外的女人,很落伍的那种,她太爱他,爱到除了他,心中再也没有别人——没有自己,也没有子女家人。朋友说她应该投生在古代,最好是明朝那种礼教吃人的朝代,肯定可以成为所有腐儒的梦中情人。真开玩笑了,谁想去明朝?明朝又没有罗以律!

  随便她们怎么说,她无所谓。她的人生,还是很乐意围著这个男人打转。即使……这两个月来,她心情是如此的不好、如此的低落、如此的……伤心。

  探手轻触衣物,确定温度够了之后,正打算将电暖器调成微温、转身离开更衣室时,却发现他已经走进来了。

  “早。”一贯的微笑道早。

  “嗯。”他点头。虽然清醒了,但精神还没有振作到锐利的地步,有些慵懒闲散,是他一天之中,最不菁英的时候。

  她很喜欢这样的他,所以从以前就喜欢在他晨起时索吻。虽然他总是忘记该给她一个吻,但也并不拒绝,只要她举高双手,将他肩膀揽住,他就能意会,给予。

  即使,他从来不觉得把吻当成例行公事,对夫妻感情的增进会有什么帮助。他是个太不浪漫的男人,对你侬我侬的粘缠非常不耐烦。

  但他有个最大的优点——只要别人提出的要求不过分,合适于他的身分的范围内,他通常不会拒绝。她是他的妻子,索吻是天经地义的事,所以他不会拒绝。这个男人在私人感情上很好懂,她能看得一清二楚……事实上,也真的是,太清楚了。所以……

  在他越过她,打算进入浴间漱洗时,她双手揽住他脖子,踮起脚,将唇印上……他脸孔偏开了点,道:

  “我还没刷牙。”

  “没关系的。”

  “你刷牙了吗?”他有关系。

  她笑:“有的,我刷过了,你尝尝看。”说完,印上。

  他还是有点抗拒,搂住她纤腰,忍耐了三秒之后,算是尽完丈夫的义务,坚定的将她抱开——

  “去忙你的吧,我得早点到公司。你今天与我一道走吗?”

  她想了一下,摇头。

  “宝宝昨天有点发烧,我今天约了林医师来家里帮宝宝看一下,会晚点到公司。我让司机在七点四十五分准备好车。需要更改时间吗?”

  “不了,就七点四十五。”他点点头,走进浴室。

  他是个从来不回头的人,所以他不知道他的妻子这两个月来,总是痴痴望著他的背影看著,以著一种诀别的眼神,蓄著满满的忧伤。

  “以律……”她轻轻唤著他的名字,发出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

  她好爱他,好爱他……

  是迷恋也好,是疯狂也罢,认识他九年,嫁了他八年,从二十岁的莽撞到如今即将三十岁的沉著。许多人事物都变了,唯一没变的是,她还是爱他,好爱他。

  所以,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怎么还在这里?”十分钟后,晨浴完毕的罗以律光著身子走出来,抓过平台上已经薰暖的衣物,一件件穿著,衣服上迷人的温度,迅速驱走了满身的寒意,他满意的眯著眼。

  “以律,下星期二,你从香港回来之后,给我两个小时,我们一同晚餐好吗?”

  “我那天晚上没有行程吗?”他问。

  “有的,原本你排了要去打网球。”

  “那好,没有问题。”答应了之后,才带著点疑惑的问:“你的生日?还是结婚纪念日?”他们夫妻很少刻意出门吃饭的,除非是谈公事,或一同接待重要客户。私事的话……他记得在结婚的前几年,每有纪念日,还会特意上馆子吃饭,后来也就因为太忙而没有了。

  她笑了笑,摇头。淡淡的道:

  “都不是。”

  “那是什么?”

  “可能是,协议离婚那一类的事吧,也许。”她耸耸肩。

  他闻言顿了下,仿佛在思索她为什么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算了,多想无益,如果她觉得好笑,那就随便她说吧,她都不介意了,他又何须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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