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那个碎嘴婆!”司空曜嘟囔了一句。“还好他这几天奉命去开仓放粮,没让我碰到。”
司空明蹙起眉心,“但三哥又为何要一直和落夕公主过不去呢,难道你为她吃的苦头还不够多?”
他的瞳眸骤然转冷,“老八,你这话不对,我可不是为她吃苦头,是她害我太深。就因为我当年无心之过,即要被罚出京,这样的奇耻大辱,换作是你,你忍得住吗?”
“但落夕公主毕竟是我们的……”
“看,你也叫她落夕公主,可见她虽然在皇宫中生活了十几年,对于我们每个人来说,依然是个外人。”他刻薄地冷笑,“她不过是父皇从郊外捡回来的孤儿而已,出身来历不明,长了一张与人无害的面孔,就因为当年襁褓中的她曾经传奇地救过父皇的命,父皇就将她当作宝贝一样。公主?哼!她凭什么叫公主?”
“三哥,即使你不喜欢她,也不用如此憎恨吧?落夕公主又没什么大罪。”
司空曜瞪他一眼,“原来你是来为她说和的?如果你在乎她这位姊姊胜过我这位兄弟,就赶快滚回筵席当中,加入为她歌功颂德的那群人,少来烦我!”
“我怎么会呢?”他急急地澄清,“我是想告诉三哥,这些年一直有人在等三哥,请不要让你心中的怨恨遮蔽了眼睛,忘了还有我们这么多人真心喜欢你。”
“你们?除了你,还有谁?”
“还有颂茹姊姊啊。”司空明低声说:“难道你把她忘了吗?她是你的未婚妻啊。”
“颂茹?”司空曜眯起眼睛,“你不提起她,我真的是不记得了。是的,她是我的未婚妻,多年不见的未婚妻了。怎么,你现在和她常见面?”
“年初时,颂茹姊姊也到宫里来读书,在学堂上我们常见面。”
“她到宫里来读书?她那个老学究的父亲会同意?”
“听说苗大人一开始是反对的,但是后来……大概是拗不过颂茹姊姊的再三恳求,才勉强同意。”
“女子无才便是德,这是苗大人常挂在嘴边的,怎么会突然对自己的女儿例外起来?”
他并未对自己这位未婚妻有多少特别的留意,他们几乎是在懵懂无知的幼年时被定下的亲事。后来他在宫内成长,苗颂茹在宫外生活,只是偶尔逢年过节才会远远地看上对方一眼,依稀记得她长得还算端庄秀丽,但是自从他在十七岁时被赶出皇宫开始,就没有再想起这个女人了。
一转眼,他们都已过了二十岁许多年,原来他身边还有个人在等着被他牵绊?
“回头我去和父皇说,退掉这门亲事算了。”他有点不耐烦,“好好的为我耽误什么青春?我现在还不想成亲。”
“什么?这可不行。”司空明忙摇手。“大家都猜颂茹姊姊进宫读书其实就是为了你,你怎么可以随便一句话就不要她?”
“为了我?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在父皇心中一直都……唉,你知道的,父皇经常为你生气。颂茹姊姊如果能多读点东西,与父皇经常见面,说不定可以为你说上许多好话……”
“谁在乎她的自作主张?”司空曜恼怒地说:“我几时需要别人为我说好话,讨好父皇?”
“你别生气嘛,我们也只是这样猜测而已。”
“你越这样说,我就越要……”话突然卡在一半,眼睛像是被什么东西勾住,目光都凝聚到了一点上。
司空明顺势看去,只见殿中走出两个人,娉婷袅娜的身姿在花丛中显得格外妩媚别致。
“五姊,落夕公主。”他急忙先打招呼,怕哥哥又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
司空娇大概没想到他们还站在花丛这边,尴尬地笑笑,“八弟,好好陪三哥聊聊,你不是一直想写篇以三哥为题的本朝传奇人物传吗?”
“不过是那么一想而已,还没开始动手,五姊真讨厌,干么要说出来。”司空明不好意思地埋怨。
司空曜的目光依然紧紧胶着在落夕的身上,每次见到她,他唇角的嘲讽和眼底的冰冷就仿佛亘古不变的顽石,倔傲而孤立。
“落夕公主这么急着走?那么多的宝物都送了人,将来嫁人时,不会觉得太亏了吗?”
“三皇子,”落夕轻轻地抬起眼,清澈的眼波投注在他的脸上,“多谢您的关心,我会记住您的话的。”
“三哥,你没事情忙了吗?”司空娇忙着想拉落夕离开。
司空曜在她们身后冷笑一声,“五妹,你以为和她在一起就会有什么好事可以占便宜?死心吧,她不给你带来灾难就算是你走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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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声还在身后回荡,司空娇没好气的摇摇头,挽紧落夕的胳膊叹气,“三哥近来越来越古怪了,没想到一见面就给你难堪。”
“这算不得什么。”落夕的语气平和得一如水面荡过的小船。“他向来任性而为,我已经习惯了。”
六年前,她不过还是个十二岁的孩童,因为他,跌落眼前的荷花池,池水瞬间淹没她娇小的身体,涌入她的眼耳口鼻,那天她以为自己会死,但是最终被救了上来,而知道了经过的皇帝,盛怒之下将他赶出京城——
他恨她,她知道。
从很久以前,他们还是孩子的时候,她甚至还不清楚自己身世的时候,她就感觉到总有一双不同于别的孩子的怨恨眼睛在静静注视着自己。
当被人从荷花池中救出时,她的神智恍惚,却清晰地记得他苍白着一张脸,倔傲地站在那里,大声说:“是儿臣推她下去的!”
他为什么非要恨她?她从来没做过对不起他或者别人的事情,但他盯着她的目光,就好像盯着一颗随时都会钻进他眼中的沙子。
与五姊分手后,她走回自己的寝宫,那里还挂着尚未绣完的丝帕,雪白的丝帕不染尘埃,就如同她一直向往的心境一样。
只是此时此刻,心,却怎样都无法沉淀平静了。
司空曜对于她来说,到底是什么?兄长?敌人?克星?
唉,一声轻叹,重新执起针,她又开始全神贯注地投入刺绣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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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曜跷着腿坐在太师椅中,手边放着一个水果盘和一些散乱的书籍,他对面坐着一个表情严肃的男子,看上去年纪比他大上几岁。
“三弟,别再任性胡闹了,你年纪不小,在边关作战时何其勇猛,谁提到你三皇子的名字不是敬畏三分?父皇暗地里也曾经称赞过你,为什么你一回来就要搅得天翻地覆?”
“父皇暗地里称赞我?”拨开一颗橘子的外皮,扯下一瓣果肉,漫不经心地放入口中,“难道赞美的话不是要给被赞美的人听的吗?父皇如果想让我高兴,就应该当面对我说才对,否则有什么用?”
“父皇对你是爱之深,所以责之切,你怎么就不能理解父皇的苦心?”
“爱我?爱我会为了那个不知来历的女人将我赶出皇宫?若不是当年你们跪了一地求情,只怕他连废黜我皇子身份的圣旨都要颁布了。”
“那也要怪你那件事做得的确过份,人命关天,父皇怎么会不动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