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隐怒的表情、他低笑的表情、他邪肆的表情,还有他睡着的表情……这一刹那间,如此清晰地呈现在她脑海。
她的胸口开始揪痛了起来,知道自己恐怕就要死了,她觉得有些遗憾,无法再见他最后一面……
身子一直往下沉,她的眼前一片漆黑,她能在夜里视物,但此刻她的面前除了笼天罩地的黑暗外,什么也看不见,她好慌好慌,双手拚命的挣扎。
救我,我不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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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冷……好冷!怎么会这么冷?
探了探海菱的体温,珠儿惊呼道:“贝勒爷,福晋又在发烧了,全身还抖个不停。”
绵昱爬上床,将那冷得蜷缩成一团的人搂进怀里,“把药端来给我。”
“可福晋喝不下药。”
“我叫你拿过来给我。”他低喝。
“是,奴婢这就去端来。”
接过药碗,绵昱含了一口药在嘴里,然后掰开海菱紧闭的牙关,一小口一小口的哺进去。
有些药顺着她的嘴滑进喉咙里,有些药从她的嘴边流出来。
他用衣袖擦去她嘴边的药汁,继续捺着性子小心喂着,好不容易终于喂完一碗药汤,他将空碗递给珠儿。“再去端一碗药来。”
站在一旁看呆了的珠儿愣了愣。“咦?可是太医说,每次只要服食一碗药即可……”
“你没瞧见有一半的药都流出来了吗?”
“啊,是,奴婢这就再去端一碗药过来。”临走前,她回头再瞥一眼房内仍拥着福晋的主子,心头隐约明白了一件事。
其实贝勒爷非常非常看重福晋,所以即使福晋之前做了那么多惹他生气的事,他虽然气恼,却始终不曾大声责备过她。
原本瑟瑟发抖的海菱,身子已渐渐平静下来。好像有什么东西流进她的体内,暖暖的,让她冰冷的身子有些暖和起来了……
啊,她快不能呼吸了,是谁把她勒住了,快放开她!
“你不会有事的,没有我的允许,我不准你死,听到没有,不准!”看着昏迷不醒的人,绵昱紧紧抱住她,沉痛地喝道。
是谁在她耳边吼叫?震得她耳朵好痛!
“你给我醒来、快点醒来!”
不要再吼了,耳朵真的好痛!
“贝、贝勒爷,药端来了。”来到房门口,便听到房里那沙哑的嘶吼声,珠儿顿了下,这才举步走进来。
也难怪贝勒爷这么担心,福晋已经整整昏迷两天了,太医还说,福晋若过两日再不醒来,可能就……
“贝勒爷,您放心吧,福晋一定不会有事的。”
绵昱没说话,接过药,继续用嘴哺喂着海菱。
啊,好痛,是谁、谁在偷咬她的嘴?
见他喂完药,珠儿走到床边,提议道:“贝勒爷,我来替福晋按按人中穴吧,我刚听人说,这么做或许能让福晋早点清醒。”
“是吗?我来。”他眼中乍现一丝希望,便动手按了起来。
啊,痛、痛,不要再按了,好痛好痛,是谁这样狠心凌虐她?
“咦,贝勒爷,您看福晋的眼角湿湿的!”珠儿吃惊的指着海菱濡湿的眼角。
绵昱凝眸细看,更加使力按着她的人中穴。
不要再按了,真的好痛!
珠儿终于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出声,“贝勒爷,您、您好像按得太大力了,福晋的人中穴都被您按得瘀青红肿了。”
绵昱这才罢手。
呼,终于不痛了,不要以为她脾气好就敢欺负她,要是让她知道是谁这么凌虐自己,她一定、一定要报这个仇……
有股暖意包围着她,让她觉得舒服了些,意识渐渐再飘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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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温暖。
耳边传来卜通卜通的沉稳节奏,催得她睡得更沉了,觉得这一觉睡得好满足,好像有好一阵子没睡得这么熟了。
她不想醒来,可是有什么东西一直搔着她的脸儿,弄得她好痒,迫不得已只好掀开了眼睑。
映入瞳中的光线,令她眯起了眸子,她睫羽轻轻扇动了几下,等适应了光亮,这才缓缓睁开眼。
这里是……寝房,那她耳边卜通卜通的声音是什么呢?
她微微抬首,赫然发觉自己被一个人搂着,而那声音就是从这人的胸膛里传来的,是……那人的心跳声。
她接着发现,那轻搔着自己脸孔的东西,是一条墨色的发辫,她的视线再往上移,看见了一张脸。
认出那张俊媚的脸是属于她夫婿的,她愕然一惊,接着便发现他闭着眼,脸上的神色透着掩不住的疲惫。
他看起来似乎很累,白皙的下颚冒出了些胡碴子来,似乎有几天没刮了,她不由得想起他满脸胡须的模样,猜想留到满脸落腮胡要多久的时间……
等等,他那满脸胡须的脸……进宫之前她好像曾经在哪见过!
她敛眉凝目地仔细回想。是在哪儿呢?
在……啊,她和姊姊一块去探访生病的姑母,回程时马车的车轮在半途坏了,姊姊让她去捡干柴的那夜。
原来是他!
海菱怔怔地望住了他。莫非便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他才会娶她为福晋吗?
他这是想……报恩
绵昱一睁开眼,便迎上她惊愕的眼神,立刻惊喜地道:“你终于醒了!”
“你……”她想出声,却发现喉咙异常的干哑,身子也十分虚弱。
老天,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吗?她怎么会连移动身子的力气都没有。
见她蠕动着唇瓣却发不出声音来,他问:“你是不是想喝水?我让珠儿倒给你。”不等她回应,他就张口唤道:“珠儿,福晋醒了,快倒杯茶过来。”
正在一旁打盹的珠儿闻声,连忙慌张地张开眼。“啊,福晋醒了!”
“还不快倒杯茶来。”
“是,奴婢这就倒。”珠儿咚咚咚的奔至花厅倒了杯茶来。
接过珠儿倒来的茶水,绵昱一小口一小口的喂她饮下。
“还杵着做什么,去请太医过来!”
一旁的珠儿看着他温柔的模样看傻了眼,直到听到他的吩咐,这才回神。
“哦,是,奴婢这就去。”珠儿收回看呆的眼神,匆忙跑出去。
海菱想离开他的怀里,却又矛盾的发觉他的怀抱好温暖,她有些舍不得离开。他这样抱着自己多久了?为什么她的身子竟会贪恋起他的温暖?
“我怎么会一点力气都没有?”干涩的喉咙得到滋润,她终于恢复了些声音。
“你跌入池子里溺水了。”绵昱回答,眼里疾掠过一丝阴狠。
“我跌入池子……”她眯眸想了想,这才记起落水前的事,“是谁救了我的?珠儿吗?”
“珠儿不会泅水,她看见你跌进池子里,连忙去叫来侍卫把你救起来。”他靠着床柱而坐,让海菱舒服地偎在他怀里,语气有丝森寒地问:“你怎么会跌进池子里?”
“是……”她微顿了下,及时打住就要脱口而出的话,改口说:“我不小心跌下去的。”
“你撒谎,分明是五格格推你下去的。”对她竟想隐瞒这件事,他感到微怒,“你知不知道你在鬼门关前绕了一圈,差点就没命了!”
太医说倘若她明日再不醒来,便救不回来了。一想到她将就此香消玉殒,他的胸口便仿佛被人狠狠拧住了般,紧窒得快无法呼吸。
所以这几日来他一直抱着她,不停地在她耳边说着话,用尽一切办法想让她醒过来,不允许她就这样离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