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呀,绵昱,这回围剿那帮乱党,咱们早有万全的准备,只是怕他们趁乱逃走,才需要你的福晋帮忙看看他们躲到哪个老鼠洞里去了。”负责指挥此次围剿任务的七阿哥,笑咪咪的说道。
“绵昱,你不答应也不成,咱们可是有皇上的圣旨。”原本不打算拿出圣旨来压他,但看绵昱那模样似是不想答应他们的要求,福贝勒这才取出了圣旨。
绵昱接过圣旨,瞥去一眼,随即阴沉了脸。
见他脸色一沉,七阿哥连忙解释,“本来咱们也没打算要带你福晋同去的,是皇阿玛提起昱福晋能在夜里视物,所以才要她同咱们一道过去,也许能帮得上什么忙。”
“就是呗,若不是皇上提及,咱们也不知此事呢。”察觉他眼神透着一股冷煞之气,福贝勒赶紧将事情全推到皇上头上。
瞪着那道圣旨,绵昱冷鸷地出声,“既然是皇上的旨意,看来我不答应也不成了。”那冰凝的嗓音,让厅堂里的温度陡降。
“啊,对了,绵昱,你托我找的书找到了。”十五阿哥赶紧取出一册书卷献殷勤,这才让温度稍稍回升了些。
送走那票阿哥、贝勒、贝子后,绵昱回到寝楼。
听见他进来的声音,海菱眸也不抬地盯着手里的书本。
敏锐地察觉到她的神色有丝冷淡,他微蹙了下眉,走至桌前坐下。她还是看都不看向他,迳自看着手里的书,仿佛那书精彩到让她舍不得移开视线。
有点不对劲。
“那些福晋和格格惹你不快了?”他试探地问。
“没有。”海菱低声回答。她们只是同她说了一些她以前不知道的事而已,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好在意那些话,在意到气闷得不想同他说话。
他抚着下颚,打量着她低垂的侧颜。
两人就这么坐了半晌,海菱依然不怎么搭理他,绵昱便将手上拿着的一卷书册搁在桌面。
她悄悄觑了一眼,瞥见封面写着《太平御览》几个字,眸儿蓦然睁大,可令她惊讶的不是这几个字,而是……
她的脸微微抬起,眼里流露出一丝热切,忍不住探出手去,但还没摸到那书,他便把书拿走了。
她的目光盯着他手上的书,瞬也不瞬。“那本书可是宋刻本?”
“嗯。”绵昱轻哼一声,心中有丝不满。为了他手上这本书,她终于肯理睬他了?
“我、我可以看看吗?”她举起了手,迫不及待地想从他手上接过那卷书。
可他却移开手,不让海菱碰触到书卷。
“不行,你没瞧见我正在看吗?”他佯装很有兴趣地翻动那有着数百年历史的书页。
“那……那等你看完,再借我看好吗?”她的眼睛绽起期盼的亮光。
此刻她脸上的欣喜之情不是为了他,而是因为他手上的书,绵昱看了有些不是滋味,轻哼了声。“嗯。”
她目不转睛地在一旁耐心等着他看完那卷书。
被她那热切的目光看得坐不住,他慢吞吞的开口,“如果……你现在亲亲我的话,我就把这本书送给你。”本来还想再逗逗她的,可现下他倒先沉不住气了。
海菱毫不犹豫地走到他身边,亲吻他的面颊。
他不满意的指着自己的唇瓣。“得亲这里才算。”
她粉颊一红,微一迟疑,便从善如流地将蜜唇覆上他的唇瓣。
他顺势将她抱坐在腿上,一手搂着她的柳腰,一手按着她的脑后,深深地吻着她。
四片胶合的唇瓣良久才分开,她细细低喘着,一得自由,便迫不及侍地从他手上拿走那书卷。
绵昱发觉自己对她的吸引力竟不如一卷书,心里有些恼,但看着她面露兴奋地小心翻动着那书页,所有的抱怨便全数消散无踪。
罢了,只要她开心就好。
有了那卷宋刻本的书,海菱就这样将夫婿给晾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一直到要就寝了,他才抽走她手上的书,不让她再看。
“明儿个再看吧,夜深了。”
海菱服侍他宽衣,心思仍盈绕在适才看的那本书上头,耳边忽听见他的声音。
“过几日七叔他们要去围剿乱党,要带你一块去,说是想借助你夜里能视物的能力,帮他们捉拿乱党。”
闻言,她顿觉胸口微微一滞,低首应道:“嗯。”那些福晋、格格说得果然没错,就是为了这双眼睛,他才会娶她的。
绵昱接着说:“我会陪着你一块去,你不用害怕。”
“嗯。”她轻轻颔首,一股难言的低落情绪盘踞在心头。
第六章
阒黑的夜里,正上演着一场血腥的杀戮。
腥红的血液,在这样无星无月的夜里,一般人是看不清楚的,但她偏偏看得一清二楚。
当那些刀枪剑戟砍杀在一具具人体上,喷溅而出的血汁,让她骇得脸色发白。
寒风将那腥浓的味道送至鼻端,坐在马背上的海菱反胃得想吐。
她不曾经历过这样残虐的事。
一、两百名官兵追剿着二、三十名逃逸的乱党,那些寡不敌众的乱党,被迫躲入阴暗处藏身,却都在她的指点下,一个个被斩杀身亡。
坐在她身后的绵昱,虽察觉了她的不对劲,却只当她是害怕,所以在她耳边轻声安慰着。
“别怕,有我在,没人伤得了你。”
她只是摇着头,眼里噙着泪,看着那些因为她而被杀的人,一股罪恶感顿时盈满胸臆之间。
她不想再替他们找出那些人了,她无法再眼睁睁看着有人被杀,不管是乱党被官兵围杀,还是那些官兵死在乱党的剑下,都好可怕、好可怕……
不要了,不要再杀人了!
“昱福晋,剩下的人躲到哪里去了?”福贝勒驱马来到她身边问。这次的围剿行动他们大获全胜,加上有她的指点,几乎就快将这群乱党一网打尽了。
海菱摇着头,说不出话,觉得胃里汹涌地翻搅着。
见她没出声,福贝勒追问:“昱福晋,还有十几个人躲在……”
“海菱?”绵昱终于察觉不对。
“呕!”她终于吐了,眼儿一闭,登时昏厥了过去,同时,她的身下也一片濡湿,渗出鲜红的液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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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蔽天,遮住了明灿的阳光。
海菱的脸上也失去了笑容,她失神的瞪着床顶。
替福贝勒他们围剿那群乱党,她付出的代价是失去了才两个多月大的胎儿。
她这个母亲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孩子!
对不起,孩子,娘对不起你,是娘害死了那些人,所以老天爷才惩罚到你的身上!
都是娘不好,都是娘不好!
听到脚步声,她闭上了眸,掩去眸里所有的悲恸,翻过身,面向里侧,不想见到任何人。
来到床边,绵昱眼神阴郁地看着她的背影。
他不知道她有了身孕,直到她失去了他们的孩子,才知此事。
他难过于他们的孩子无法来到这世间,更难过于她冷漠的态度。
那张失去光彩的脸上明显透露着她的悲愤,从醒来那日起,她就一句话都不肯跟他说了。
夜里睡觉的时候,她睡得极不安稳,常常作着恶梦,让他看得心都揪了起来。
“你要我怎么做,才肯原谅我?”他知她没睡,沉痛地出声。
“……”海菱一如这七天以来的沉默不语。她什么都不想说,就怕自己一开口便停不了对他的怨怼。
她知这事怪不了他的,她不想对他说出责备的话来。
当那天绵昱得知她竟小产了,那吃惊的神情与心痛的眼神,都让她无法苛责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