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吻了他,并且正震惊于那意外换来的真情告白。
这发展太过峰回路转,她仿彿置身云霄飞车最顶端,深怕一放心就会急速坠落;太过仓皇无依的感受,让她几乎有点晕眩,握紧双手,更难稳定情绪。
而聂鸣锋也不好过,一番肺腑之言,竟害她眼泪掉得更凶,狠狠打击他的心脏,最惨的是,他还是只想得到,这是不是自己的吻造成的?
“刚刚我是……你吻我,让我以为……可是看到你有男友……”该死!他在说什么?“我一定是疯了……”焦躁地耙耙发,他苦涩地自嘲。
他前所未见的挫败模样,使她气窒。难道……她可以相信吗?可以吗?
“那不是我男友……”
她的声音很轻很小,但他听到了,因而心头一震。
“我骗你……我怕……”流泪使她无法顺畅表达,可她也的确胆怯地不敢透露太多,不自觉细细呼吸着,像在小心翼翼捧着自己的心。
“薇霓。”他嗓音低哑地问:“你讨厌我的吻吗?”
怎么可能!这个问题教她错愕愣住。
更意外的是,他没有追问她为什么骗他,反而把矛头指向自己?
感到他的紧绷,忽然间,她心头一阵刺痛,惊觉自己有多过分。
她害怕受伤,难道他就不怕?
而当他把真心赤裸裸地展现给她看,她居然还有所怀疑!
“怎么可能讨厌……”满心懊悔自责,她摇摇头,深吸一口气,鼓起所有勇气,道出实情:“其实,我吻你,跟你是同样的理由……”
她的话声微颤,却是如此动听,在他心中剧烈震荡。
她一定不知道,他有多渴望听到这番话。定定望住她,原本如履薄冰的心情,霎时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心脏跳动的劲道几乎撞疼胸口,热血沸腾。
伸手轻触她的脸,他哑声道:“我很高兴。”
俊脸上露出笑容,黑眸里闪动光采,那总是可以轻易照亮她的世界。
她也忍不住伸手触摸他的脸,好确认他不是假的,他的大掌伸来覆上她的,带来非常真实的温暖,证明那梦寐以求的一字一句,是确实发生了的奇迹。
第7章(2)
对上那双深情眼眸,想到他为了自己专程来到这里,一开始她却压根不信,荒谬得让她好想笑,然而过于激荡的心情,只是令她泪流不止。
“别哭了……”他叹息,张臂抱住她。
她还在哭。
“我爱你。”
她继续哭。
“I love you.”
她不停哭。
“Je t\'aime.”
她微微一顿,吸吸鼻子,终于有点反应了。
“Ti amo.”
“你到底……在说哪国语?”她含泪抬头,奇怪地问。
“义大利语。之前那句是法语。”黑眸里闪着温柔的笑意。“意思都一样。”
我爱你。
“你……怎么会这么多国的……”
“以前跟一个室友学的。我无计可施了,只得试试哪种才能让你破涕为笑。”
……每一种。她慢慢收住泪,脸庞发烫,心脏不争气地跳得飞快。
“别哭了,嗯?”低沉悦耳的嗓音厮磨耳朵,语带诱哄。
她说不出话,严重恍惚,感觉像在梦游仙境。
真的美梦成真了?心中涨满喜悦,却又彷徨胆怯,已经开始患得患失。
唇上还残留他的温度,太真实了,反而不踏实。
“如果你不是假的……就再吻我一次。”过了很久很久,当她再次开口,提出这样一个带着迷惘的要求。
他怦然心动,目光深沉炽热,依言又低头轻吻她一下,然后靠在她耳边,微笑问道:“如果我是假的,你又希望我怎么做?”
“……再吻我一百次。”
他听了,发出一声笑,再次覆上她的唇。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他的吻,一个比一个缠绵,一个比一个令人心醉,她晕眩,闭上眼,揽住他的颈子,情不自禁地回应。
他紧搂她腰,她紧靠他胸,冬衣厚重,体温却直直透过衣物熨烫对方,被他的双臂强而有力地拥抱,她错觉他为自己张开一层防护罩,隔绝寒意,因为向来畏寒的她,这时竟一点也不觉得冷,还是他吹送了暖煤到她体内呢?
她不知道,他也震荡于她温软的唇,那样甜蜜勾引,极易上瘾。
到底交换了几个吻,谁也没空计算,说不定当真超过一百个,他们只是一直一直交换着唇语,迫切地告诉对方,自己渴望这份亲密已有多久。
静悄悄地,洁白落雪为他们布景,不经意间,一片鹅绒般的雪花正巧落在他们唇间,化为一点冰冷,打断足以燎原的热情。
终于停下热吻,他们额头靠着额头,望入对方被激情点亮的眸中,一起笑了。
这样够了吗?开玩笑——当然不够!宽长风衣于是有了其它用途,他扯开钮扣,将她密拥其中,低头续吻,这一次,连漫天飞雪也不许来扰。
一件风衣圈起领域,隔绝一切,那是他们小小的、私密的演奏厅,怦怦怦,怦怦怦,他们用心跳演出二重奏,每个音符都挑逗,每个乐章都调嘘……谁也不许偷听。
***
两情相悦的男女,终于开始他们的恋爱,在纽约寒冷的十二月天里。
接着,踏上十二月的尾巴,这城市在皑皑白雪中,迎接银色圣诞。
洛克斐勒广场上的大圣诞树,洛克斐勒中心华贵的圣诞装饰,第五大道上高挂的醒目雪花灯,百货公司争奇斗艳的橱窗秀。
到处都很美丽,是她第一次在纽约过圣诞的印象。
而最美丽的,莫过于身边有他。
欢庆佳节的纽约并非不夜城,到了五、六点,商店纷纷打烊,她招待他到家里坐坐。
她的住处狭窄,家具稀少,空间几乎全分配给针线、布料、缝纫机、熨斗等工具,墙角站着个占位置的半身假人模特,床底下也被有效利用,堆满服装杂志和各种资料。为了他的来访,她特地做过一番整理,但小小蜗居一下塞入两个人,还是变得连转身的地方也没有。
“这一叠是怎么回事?”他好笑地瞅着在地上的一落书,堆得比他的腰还高,叠叠乐似的,看来她为了节省空间,是无所不用其极。
“那是我跟图书馆借的书,小心不要撞倒了。”
他环顾这举步维艰的环境,视线瞥见窗边一样东西时,嘴角牵起,问她:“今天是圣诞节,想要什么礼物?”
她摇头。“我没有想过。”能跟他共度佳节已是至高满足。
“那窗口怎么会挂了只袜子。”
“那个,只是我无聊时用剩下的布料随手做的。”
“真的一点期待也没有?”
她凝视他几秒,轻轻说:“你不会就是圣诞老人放在袜里的一个梦吧?”
那傻气的问题使他失笑。“小小一只袜子,装得下我吗?”
“谁说不行?”连小小一颗心都装得下了啊,她笑想。
“口说无凭,先做只装得下我的袜子来瞧瞧再说。”
嗯?小看她?“那有何难。”找来量身用的布尺,她到他身前,威严道:“现在先帮你量身,要乖乖的,不许乱动。”
黑眸漾笑,他配合地站好。“悉听尊便。”
“很好。”她有模有样地量了起来,还背诵一个口令一个动作:“男装背长的量法,从第七颈椎骨点,量到腰围线上五公分处……背宽的量法,必须经过肩胛骨的两端……领围的量法……”
低头注视一双巧手在自己身上俐落穿梭,以及她越来越入戏的专注模样,他含笑配合她的摆布,然而,当柔软的指腹擦过颈间肌肤,当柔细的发尾扫过颊畔,他发现自己开始没办法当一个称职的玩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