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了脸出来,家里只有一个人在时,她才敢打开这扇秘密的门。
宜祯用钥匙打开门,呀地一声,门开了,接着摁亮门边的开关,光线一下子照亮房内的摆设。
这儿就像间真正的婴儿房,有着布满蕾丝的白色小床,还有无数个可爱的小熊玩偶,以及芭比娃娃、玩具小车车,甚至连各种各样的婴儿服,男生女生都一应俱全,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孩子的性别就失去了。
“宝宝,妈妈不知道该怎么办……到底要不要跟爸爸说你的事……”小手轻抚着婴儿床上的被被,仿彿真的有个婴儿睡在上头。“他会不会生妈妈的气?气妈妈没有保护好你?”
宜祯愧疚的湿了眼眶。“妈妈要是知道有你一定会很小心的……对不起……是妈妈不好……”
当她知道自己流产的时候,简直是崩溃了,因为根本没有发觉肚子里有了一个小生命,她无法原谅自己的疏忽,就这么害死了孩子。
“宝宝,妈妈不配当一个好妈妈……你要去找一个可以真正疼你爱你的人……对不起,你不要恨妈妈……”沉重的罪恶感始终盘旋在心底。
这是她心底最大的痛,一个无法说出口的秘密。
她哭倒在小床边,无尽的忏悔也救不回失去的孩子……
当宜祯再度把房门锁上,还是不知道该不该跟裴夏森说,她无法承受他的恨意,甚至不能谅解。
即便是如此,那也是自己该受的惩罚。
接近中午,母亲又打电话过来要她去方家吃饭。
连着几天都是阴雨绵绵的天气,十一月底的气候显得很不稳定,一夜之间突然变天了。
“妈!”她解下脖子上的围巾,踏进母亲的家。
方太太赶紧招呼女儿坐下。“妈炖了一锅你最爱吃的当归鸭,赶快坐下来喝几碗汤,好好补一补。”
“我现在身体很好,也不需要特别补。”宜祯把夹克挂在玄关的衣架上,换上室内拖鞋进去。
“虽然都过了好几个月,不过你的身体还是要顾好,将来你想生几个都没有问题……”方太太心疼女儿,不小心又提起来。“啊!明明该忘了,怎么又扯到那里去了?好了,妈帮你盛一碗汤。”
她脸上掠过一抹伤痛。“没关系,那毕竟是事实。”
“宜祯,你到现在还没跟夏森说?”把盛好汤的碗放在女儿面前的桌上,方太太忧心地问。
宜祯苦涩一笑。“我说不出口。”
“那么就不要说出来,水远都不要说,让它成为我们母女俩之间的秘密。”这是为女儿着想。“如果你们将来要复合,知道这件事反而不好。”
“我不知道。”她舀了一口汤暍。
“傻孩子!”方太太抚着女儿的长发,满是疼惜。“你又不是故意让孩子流掉的,当时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怀孕,谁能因为这样来怪你?再说这世上有些事不需要说出来,说出来也于事无补,只要放在心里就好了。”
“嗯。”宜祯只能这么回应。
方太太舀了整只鸡腿到女儿的碗里。“多吃一点,正杰似乎跟他那个女朋友真的分手了,现在每天都加班到三更半夜才回家,虽然他爸爸说不用理他,不过我总是要关心一下。”
“对千薇姊来说,也许分手对她比较好。”如果方正杰不是因为爱她才跟她在一起,那么再拖下去造成的伤害更大。
“其实我也不方便问,你跟那个女孩子还满熟的,有空的话帮妈妈问问看到底怎么样了。”方太太只能拜托女儿,毕竟身为后母,管太多不好,但是都不管又说不过去。
宜祯微笑的安抚母亲。“正杰哥都要三十了,已经不是小孩子,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就别瞎操心。”
“他爸爸也是跟我这么说。”方太太这才把注意力又放回到女儿身上。“饭也煮好了,要不要吃?”
“那半碗就好。”她把碗递过去,不想拂逆母亲的关心。
“你要是身上没钱,就跟妈说,可不要太省,家里该花的都要花。”在饭上淋了些当归汤。“妈还偷偷存了一点私房钱。”
“现在家里用的,都有人帮我买了,连晚餐也有人包办,我根本花不到什么钱。”嘴里像是在抱怨,不过却又带着甜甜的幸福感。
方太太当然知道是在说谁。“他还真的是很有心。宜祯,夏森跟你爸爸是完全不同个性的男人,何况他也说了那全是误会,并没有真的做出对不起你的事,你就原谅他吧。”
“妈,我们不要说这些好不好?”她逃避地说。
不想看女儿难过,方太太只好聊一些琐事,然后把整锅的当归鸭让她带回去,等晚上再热来喝。裴夏森七点多下班回到家,正享用着当归鸭。
“这种天气来喝刚刚好。”他坐在饭桌前,满足地吁叹。“我不知道你喜欢吃当归鸭,改天要跟妈讨教,请她教我,我就可以煮给你吃。”
她嗔睨一眼。“说得简单,你那么忙哪有空学。”
“只要有心要学,还怕没有时间,像我这么聪明,应该一教就会。”裴夏森的话惹得她不禁噗哧地笑了。“我是说真的,伺候你是我的责任。”
宜祯笑睨他一眼。“如果你是想让我高兴,目的已经达到了。”
“我做了什么好事,你今晚居然这么好说话。”将她拉到大腿上抱着,不让她挣开。“你猜我今天下午接到谁打来的电话?”
闻言,她停下挣扎的动作。“谁?”
“你爸爸。”裴夏森趁她闪神的一瞬间,在红唇上偷香。
她槌打的动作顿住。“他找你做什么?”
“大概是前两天我带你去逛‘梦の国’的时候,不小心被童家的人看到了,以为我们又在一起了,所以想问问看真的假的。”他也料到迟早会被童家的人知道,所以并不会太意外。
“那你怎么说?”宜祯沉下俏颜问。
裴夏森亲掉她脸上的怒气,知道这怒气不是针对自己。“我说我现在的身分是你包养的情夫,随时都有被换掉的可能。”
“你认真点行不行?”她又好气又好笑地问。
他圈紧她的娇躯。“好,我认真就是了……我的口气很冷淡,问他我们有没有在一起和童家应该已经没有关系了才对。”
“说得好。”这句话宜祯满脸赞同地颔首。
“童家都已经把你逐出家门,那么你要和谁在一起,早就和他们无关。”裴夏森不能原谅那种自私的亲人,在她最需要关心的时候置之下理。“如果他们以为我们复合会对童家有利,那可就打错算盘了。”
“你不用理他们,童家会不会倒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不必受他们的要胁。”她慎重地叮嘱。
裴夏森呵呵地低笑。“宝贝,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就这么回他了。”他就是爱她这一点,不会被亲情所左右,换作其他女人,多半会利用他对她的爱,哭哭啼啼的求他帮忙,重振童家事业。
“他还有说什么?”她不放心地问。
他嘲弄的扯唇一笑。“还说你爷爷想请我到家里吃饭,你叔叔的大女儿从英国念完书回来,念的就是企管,希望我可以安排她到‘震远集团’上班,还说她才二十四岁,论起外表并不输给你……呵,我已经不想去猜测这句话背后真正的意思。”多半是说万一宜祯没有希望,至少有个后补。
宜祯愣住了。
童家的女儿就只有这点利用价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