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如果你要束环,我一定会给你,请你……不要讨厌我。”她哽咽著,嗓音带著浓浓鼻音。
齐子胤眉头深深地拢起,这一瞬间,竟看不穿她的说法是真是假。
她哭得楚楚可怜,泪眼在瞬间碰触到他内心最脆弱的部份,他心软了,理智与行为背道而驰,他蹲下身,拭去她的泪。
“别哭了。”那声音是苦恼又烦闷的。
“我只是喜欢你、只是喜欢你……”水眸好似沉浸在澄澈湖底的闪亮宝石,在阴暗中闪烁著光芒。
该死,顶著幸儿的脸,说这些话,是想要逼他去死吗?
“我爱你,爱得可以追寻你的脚步上穷碧落下黄泉,追寻著你到这里,请别讨厌我,我只是爱你,很爱很爱你……”
“别说了。”他面有动容,但理智告诉他不该再这样下去。“束环在哪里?给我吧。”
“你还是不要我?”声音很轻,轻如窗外一阵风。
“赖小姐?”
“不管我怎么爱你,你永远都不会爱我……我该要怎么办呢?”她哭著,状似烦恼,已经束手无策。
“感情这种事要你情我愿,你单方面爱我,又能有什么用?”收起戏谑心思,他叹了口气。
“这一次,我该怎么做?”她目光涣散,喃喃低语。
“赖小姐?”他戒备地眯起眼。
“割了她的脸,你还是不爱,那么,要霸占她的身体?不对,肉体只是躯壳,还是,焚烧她的灵魂,让她永世不超生?”说到最后,赖咨云眸露异光,笑得妖诡又令人毛骨悚然。
“你在胡说什么?”他掐住她的肩,用力晃了下。“你刚才说什么?”
割了她的脸?谁的脸?幸儿吗?这就是她此世拥有幸儿的脸的主因?!
黑眸中跳动著惊诧恼怒的火焰,掐在她肩上的力道像是要将她活活捏碎般强劲。
但赖咨云好像压根不觉得痛,伸出右手迳自说:“知道这红线怎么来的吗?是我剁下她的指绑在我手上的。我说过,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这就是你当年欺骗我的下场!”
“你!”他目皆尽裂,肝胆俱碎。
“是你的错!你让我前世今生都痛苦!你让我活得不像自己,你让我生不如死!”这份情,从前世纠缠到今生,缠得她身心俱疲!她活在二十一世纪,心却遗留在五百年前,让她分不清前世与今生的分界点,让她受困自囚!
齐子胤震住,没料到她被前世禁脔得如此深。
“我想过我自己的生活,但是我没办法!”她抱著自己的头,痛苦低吼。“有人在我的脑袋里头哭喊著,吵得我不能睡,吵得我快要发狂,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会被折磨到这种地步?!”
他没有她的疯狂,幸多乐也没有她的痛苦,这是为什么?
“这是你的报应。”收起残存的同情心,他冷声道。“谁要你杀了幸儿?你以为杀人不用偿命吗?前世不报,今生要你加倍奉还!”
“那你的报应呢?你欺骗我的报应呢?!”她发狂似地吼著。
齐子胤恼火地将她推开。“我的报应?前世就是我的报应,今生合该还我!你懂什么?你懂什么!”
他什么都不要,只求今生和多乐一起到老,谁敢再阻扰他,他……他忽地一震,瞪向她,心口狂跳著。
不,这么一来,他岂不是要跟她一样了?因爱生狂?这一切说到底,只不过是因为爱……
“齐子胤!”
身后传来熟悉的呼唤声,他缓慢回头,瞥见爱人极为担忧的神情,下意识地展开双臂将她纳入怀里,好似要将她填入心底空缺的一角般紧搂。
“你没事吧?你没事吧?”她紧张的问著。
有些迷乱的心思在她心急呼唤下片片凝聚,齐子胤勾唇轻笑。“好得很,好到要现在跟你大战个几回合都不是问题。”还好、还好,他还有个幸儿可以撑住他的意念。
幸多乐一愣,小脸涨红。“你在胡说什么啊?”很多人都在场耶,瞧,老板在偷笑,达方已经石化了。
“丫头,有你真好、真好。”他把脸埋进她的颈项旁,嗅著属于她的淡淡清香……
“怎么突然这么激动?”她一头雾水,不过看他没事,总算安心了点。
一下车,她和老板找到达方,立即马不停蹄地狂奔上三楼,喘得要死,头晕得要死也不敢停下脚步,就怕来不及。
还好、还好……目光越过他的肩膀,瞧见一道刺眼的闪电银光打下,透过七彩玻璃窗映在房内,闪出诡异的亮,瞬间她的心脏急急跳趄,一下强过一下,一下震过一下,恍若大难临头!
闪电过后,窗外是一片昏暗如午夜。
怎么会这样?明明才下午两点,就算下雨,也不至于会喑成这样吧?心生疑惧,余光瞥见身前男人身上的黑色西装,她想也不想地喊,“快走!”抓起他的大手就立即朝门口跑。
“嗄?”
“别急,一道走吧。”赖咨云不知从哪儿取出一支古代火铳,枪口就对著幸多乐。
齐子胤回头,千钧一发之际,颀长的身影上前挡住了情人纤细的身影。
砰的一声,声音隐没在外头狂肆的风雨声中,枪口冒著烟,在幸多乐的眼中,这画面就像预知画面,齐子胤缓慢如慢格般倒下。
“怎么会这样?!齐子胤,你的心够狠!宁可死在我的手中也要保护她,你好可恶、你好可恶……”
耳边传来赖咨云的悲泣声,幸多乐却管不了,只觉得这一枪是打在她的心口上。
第十章
护国公府的朱红门前,夜雪纷飞如雨,两道身影同时抵达。
“无咎,你怎会在这里?”宇文欢身著沉色官服,腰系镶玉束带,英姿飒逸,然而眉头拢起,不悦问著,同时大步走进府内。
“有小厮传马御医要给张新药方,差我过去拿,岂料我到时,马御医根本不在。”无咎沉著声,快步跟上,不敢点出心里由疑生惧。
瞥他一眼,宇文欢脚步加快,闪进无人角落,飞步而去。
方才进宫,心底那片不安凶猛成灾,教他顾不得皇上如何看待,转身就走。
谁都没有他的幸儿重要,若不能亲眼见她安好,他怎么也放不下心。
飞身掠过林围,跃入北偏楼,一踏进拱门,便瞧见他的幸儿一脸笑咪咪地趴在窗台,眉弯弯唇角弯弯,玉面有著红梅轻覆,他暗吁门气,轻步走近,却瞥见红梅非红梅,幸儿勾起的唇角以极缓的速度慢慢淌下血水……
“幸儿!”他飞身跃到窗前,目皆尽裂地瞪著毫无反应的她。
她还在笑,然而唇角的血水是恁地沭目惊心,脸色是可怕的惨白,那是张没有血色的安和面容,没有起伏的胸口,没有反应的死气……
一阵麻感如针痛上脑门,他心神恍惚了起来,像是被狠狠重击了下,却又无力反击。
“幸儿?!”无咎难以置信地走到窗外,伸手要探她鼻息,却被宇文欢拨开了手。“爵爷?”
“幸儿生辰已过,你别乱探她鼻息!”声音是无法自持的颤抖,突地无法控制地大吼,“不可能!不可能的!初九已过,初九已过!她会没事,会没事的!”声音自喉口硬生撕裂,俊容挣扎著扭曲,痛苦地变幻著鬼面。
耳边没有锁链磨地之声,更无鬼差之影……是走了吗?是走了吗!
“爵爷,稳住!”无咎咬破指头,硬是把血往他嘴里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