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没关系。」夏谨言放声一笑,似乎在笑绿梅的天真。「妳知道请我来的是谁吗?」上回在锡安吃了厉风行的排头,他没脸回去面对家中的河东狮,便在此逗留了一阵子,没想到上天待他不薄,特意安排一个转机给他。
「谁?」这里除了厉风行以外,没有人认识这无赖才对……「难道是厉老夫人?」
「没错。妹妹妳真聪明,就是厉老夫人请我过来的,她要我把妳带回家好好管教,别再出来勾引男人。」夏谨言取出怀中折扇,刷地打开来,故作风雅地摇着。「不过,我改变主意了,决定撮合妳和厉公子的喜事。」绿梅远嫁,迎春阁当然少不了主事,如此一来,他不就是最好的人选?
「不用你多费心机,你以为你能起得了什么作用吗?夏公子。」当她不晓得他在打什么主意?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夏公子,请你离开,若你想待在迎春阁也没关系,这里是大厅二楼主位,公定二百两。」
「妳这小贱人,给妳三分颜色就开起染坊来了,嗄?」刷地收起折扇,夏谨言用它轻拍绿梅粉颊,脸上满是愠色。「总之,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有妳质疑的余地吗!」
「你走开……走开!」绿梅吓得身子直发颤,可她不能让夏谨言发现。「夏谨言,你眼底还有王法吗?」
「王法,哼,我就是王法。」夏谨言双手张开,对绿梅大吼:「我妹妹的产业,不就是夏家的产业?夏家的产业,不就是我夏谨言的产业,还有谁敢说话?」
「我。」
「你算什么东西……厉公子……」夏谨言回头一看,竟是去而复返的厉风行。
「我算什么东西?嗯?」
「风!」绿梅赶紧奔到厉风行身后;本以为他气得直接回房去了,原来是上厨房帮她取来搁凉的米粥。
「夏谨言,你好大的胆子,还敢出现?」厉风行将米粥搁到桌上,看也不看夏谨言一眼。
「呃,厉公子,我来找妹子叙旧。对,叙旧!」怎么杀出这程咬金!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能私下会会绿梅,没想到未达到目的就已败北。
「叙旧?妹子?」扶着绿梅坐下,瞧她眼底尽是受创未愈的苦楚,厉风行没来由地,心底就一股火儿在冒。「梅儿与你毫无干系,忘了?」
「厉公子,话不能这么说呀,绿梅骨子里流的可是夏家血液,怎么能说断就断呢?那日在客栈是我急慌了,才会口不择言,谁不知道我最心疼绿梅妹妹了。」要是早几日知道绿梅的身分,他也犯不着向厉风行低头陪笑脸。
「如果真的心疼我,我又怎会流落到今日这般田地?」绿梅别过头,若再继续看着他,她铁定会作呕。
「妹妹这么说就不对了。为兄也是用心良苦,知道妳往后一定会有一番大成就,与其待在夏家明珠蒙尘,我只好忍痛赶妳出去。妳看,今儿个妳不就成为锡安上等花院的主事,日进斗金,好不快意呀。」
「这有什么好值得开心的?我赔上的可是女儿家的闺誉。」
「反正妳都被休了,哪有什么闺誉——呃,绿梅妹妹可是名奇女子,旁人怎能用世俗的眼光评判妳呢,那就是他们的不对了。」厉风行厉眼一瞪,夏谨言赶紧换个顺耳的言词。
「说,我母亲给你什么好处?」命令着夏谨言,同时劝绿梅动手喝粥,别把眼前满脸浑话的家伙放在心上。
「厉公子请放心,我决定站在你这方,大力支持你跟我妹妹的喜事。算一算,我们也是一家人,理应——」
「说!」厉风行带着杀气的眼眸瞪向正准备滔滔而论的夏谨言,让他所有的话自动滚下喉头,大气也不敢吭一声。「少给我顾左右而言它。」
「是是是、是,我不敢。」夏谨言微扯嘴角,有些不悦地道:「老夫人说,只要我能将绿梅带回夏家,从此不让你们碰面,不仅有黄金三十两可拿,还可以恢复以往厉、夏两家的合作。」
「作梦。」母亲未免也想得太天真了。难道他真如此不济?厉风行拿起桌上桑嬷嬷为方便他处理公事,每日都会备上的纸笔,火速写下一纸书信。「交给我母亲。还有,以后不准在这里出现,否则,斩草除根。」
「是、是,我这就走,这就走。」接过书信,夏谨言鞠躬哈腰地退出他们的视线。来日方长,他就不信绿梅会对夏家置之不理,好说歹说也有一份情在。
「没想到老夫人竟会找上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绿梅的头又疼了起来。
厉老夫人决计不知她遭夏家驱逐一事,不然也不会找上夏谨言,活生生演了一场闹剧。
夏谨言在她的记忆里委实太过狰狞,今日一见,难免让她回想起过去不堪的种种。
「梅儿,别慌。」早知方才就不该留绿梅一人在大厅。为了方便,迎春阁现下不再关大门,任何人都可能趁他不备伤害他心爱的梅儿。
当初她落水,他无法保护她,也无法在最快的时间内赶回她身旁;这回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再让绿梅受到伤害。
「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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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夏谨言给我封信,说是表哥要给您的。」进了厉老夫人独居的客栈上房,丽华将信放至桌上,倒了杯茶请厉老夫人享用。
「风儿?」厉老夫人快速摊开信阅览,脸色惨重。「丽华,夏谨言人呢?」
「走了呀。还说什么他帮不上忙,要我们自求多福呢。」丽华也觉得莫名其妙。方才她在石凉亭里受了气,无处发泄,只好在送厉老夫人回客栈后,上街报厉风行的名字,狠狠地买了一堆上好的绫罗绸缎、珠钗银饰消气,自然不知事后厉老夫人找了夏谨言,要他好好管教绿梅一事。
「该死的家伙。」重重地拍了下桌子,厉老夫人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算了,我也不指望那家伙成什么气候。倒是妳表哥,信上说那什么胡涂话,气死我了!」
「表哥信上说了什么呀?瞧您气成这样。」
「唉,风儿当真让绿梅给迷得头昏转向了,竟然说一定要带上绿梅才肯回厉府。这孩子怎么变这么多!以往我说什么,他再不高兴,也会点头为我办来。丽华,妳说这下该怎么办才好?难不成真要答应他,让他迎绿梅回厉府吗?」
「姑姑,您难道忘了?表哥该娶的人是我不是她呀。我等了表哥这么多年,纵使他对我无情,我也不能辜负姑姑的心意。」尤其是让给绿梅,她更加不愿。「姑姑,绿梅自甘堕落,流落风尘,难道姑姑真要答应表哥,令咱们厉府祖先蒙羞吗?」
「当然不行!」这事说什么也不能在厉府发生,更何况还是她当家的时候。「可是丽华,我们该怎么做才好?」
「为今之计……」丽华倏瞇了眼,心一横。「只有再逼走绿梅一次。」
为了让绿梅自己离开厉风行,省得他们母子俩失和,厉老夫人与丽华几乎日日守在迎春阁附近的茶馆酒楼,就为了能趁绿梅落单的时候,对她晓以大义,好让她知难而退,别再痴缠。
偏偏绿梅平日不爱出门,很难见上她一面,唯一的外出也是到游湖小径上散心,且身旁一定有厉风行相伴,以致她们准备好的说词,没有一个字儿派得上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