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纯只能靠着墙壁才能不瘫倒下去,他问我,为什么。
纪非雅已经巧笑嫣然,他走过来扶着我的胳膊,将我带出门,两个黑衣人正在门外,墨镜摭住了他们窥视的目光。
阿纯在后面哭着说:“我是真的爱你。”
可我不爱你,阿纯,我虽然没有爱过你,可我曾经需要你。
非雅是吗啡,你就是我的空气。
空气必不可少,吗啡却是可以戒掉。
但我久嗜成瘾,宁可窒息,也戒不掉这毒瘾。
***
非雅第一次主动与我靠得那么近,比拥抱还要贴紧的距离。
两个黑衣人亦步亦趋,走出守备森严的纪家府邸,我想我今生都不会再回来。
黑衣人代替了我的司机,我们一行四行坦坦荡荡离开,没有人作过多怀疑,我的表现那么从容,没丝毫不情愿。
我曾一度以为这里会成为我的坟墓,现在发现,原来非雅怀里才该是我最终的归宿。
我把头靠在非雅肩膀上,轻声道:“我有话对你说。”
非雅下意识地躲开,说:“如果又是‘我爱你’,那就算了,我听腻了这话。”
我苦笑两下,说:“我要说的是……你是爱我的。”
非雅几乎又想给我一巴掌,可他没有,对我这种疯子,连巴掌都可以省下。
直接不理会就是了。
“你不相信?”我问他。
“段祺瑞,如果你想求饶,何须想出这种可笑的理由?”
我从口袋里取出一个戒指,戴在非雅手上,他厌恶地瞪我一眼,又想抹下来。
这却并不是他刚刚扔掉那枚,这枚戒指上的宝石,名叫月光。
它象一弯小小的新月,虽无光华照人,却有恬淡的冷漠。
非雅盯住这枚戒指,整个人完全震住,他的眼底闪过难以置信的光芒,他的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我无法体会他心里所想,可他还记得这枚戒指,我不知该高兴还是害怕。
我本该让这枚戒指从人间彻底消失,它对我是恐怖的威胁,我的世界会因此而颠覆、毁灭,可我自甘沉沦,因为再没有什么比非雅漠然的目光更加恐怖。
“这是我外婆的遗物,怎么会在你这里?”他盯紧我,目光森然,仿佛我是一个可耻的窃贼。
“是你送给我的。”我的态度很认真。
纪非雅却嘲弄我,他哈哈大笑,态度很嚣张,我看他恨不得一脚将我这神经病踹出车去。
他一把拽下手中的戒指,就想往车窗外扔,可我死死抓住他的手。
“非雅,你这些天在找什么?”
我来不及看他对这句话的响应,非雅的嘴巴张了下,像是说了什么。
正在行驶的汽车遭到突如其来的冲撞,突然顿住,轰鸣和震动令我们在车子里东倒西歪,我的头向前座冲去,一时头晕眼花,刚刚稳住身子,就有人从后面一把扯起我的头发拽出门去,一只黑枪顶着我的后腰。
我看向还在车厢里的非雅,好象昏迷了过去。
我们的车子把路障冲得乱七八糟,在地面擦出数米后撞上一辆警车。四面八方都是警笛鸣响,直升机在空中盘旋,全体警员持枪对准这里。
那黑衣人拿我当人质,对警方呼喝,作垂死挣扎。
到处都是阻击手,瞄准把我挡在前面的男人,可开枪打死他的,却是来自身后的子弹。
非雅脸上还是惊恐未定,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开了枪。
他恨不得杀我,最后却救了我的命。
***
我们来到警察局作笔录,阿SIR问我,需不需要警方24小时贴身保护?他是例行询问,他哪里会不知道,我的保镖多得很,可没一个保护得了我。
朝田幸二在得知我安然无事后,立即回了日本,他的自尊心很强,为人唆使陷我于不义,深觉愧对我的信任。我没有问他为什么被李杰威胁,据说他们日本人有自刎的恶习,我是生是死其实跟他无关,何况最后还是他报警救的我。
如果没他唱那么一出,我跟非雅之间的剧情,怎么可能推波助澜到高潮。
“这么说,是您和纪先生一起被仇家追杀、绑架的是吗?”警察问。
我点下头。
纪非雅在旁边看我一眼,这眼神绝对不是感激。
那枚月光,在绑匪与警方激斗的时候弄丢了,或者是非雅把它扔掉了。
现在那都不重要。
我对非雅道:“如果你还想要我的命,最好待机而行,考虑一下做我的情人,这样机会更大些。”
他讽刺我:“段祺瑞,你不要太过自信。”
我在警察局就耍起流氓来,律师很懂事地将两位阿SIR请出侦讯室,留下我跟非雅二人。
我把他逼到墙角,在他的额角轻吻,一遍遍念叨:“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即使你那枪打爆我的头,我也爱你。”
非雅哭笑不得:“你怎么这样无赖!”
“你会爱上这个无赖的。”我断定。
他瞪我一眼:“自以为是。”
我叹口气,曾经你也是样说的,一模一样的语调,一模一样的剧情。
所以你一定会爱我的。
非雅用力推开我,径自向门口走去,我紧随其后,把他压倒在桌上,肆意行凶。
天哪,原谅我又将这老套招数演上一遍,实在因为我不知道对他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如果我没记错,非雅会沉浸在我的热吻里,痴痴缠缠。
可他伸手抽出桌下的板凳,大力向我脸上砸来。
我光荣挂彩,从警察局出来就直接入了医院,幸好两家是对门。
非雅威胁我:“我是空手道四段,你最好醒目些!”
说着把碗中的汤喂进我嘴里,手段粗鲁不亚于他那只飞来的板凳,我惨叫一声,舌头被烫出大泡来。
我说话都带卷舌音,支吾不清,除了非雅,没人听懂我在说什么,所以他是我的同声翻译,他根本无须知会我的意思,随意向人发号施令。
一日管家来报,说老夫人和少夫人去了欧洲很多天了,我家中大宅已经长期无人居住,花儿草儿平时习惯了人气,寂寞那么多天,全都无精打采。
我还未张口,非雅就说:“一切如常,我们今晚会回去的。”
我吃惊到咬断舌头,从床上一跃而起,扑向非雅:“你答应啦!”
他这次没有象往常那样将我踢飞,而是顺从地被我搂着,点点头。
***
妻子说,她在欧洲已经呆得腻烦,想要回香港,想回我身边,可我不答应,我说这里到处都是我的仇家,有你在,我会分心。
我的仇家就睡在我床上,我怀里。
妻子当然不能回来,我现在日夜与非雅缠绵,连看别人一眼的功夫都没有。
把他滚烫的身体搂在怀里时,象阔别一个世纪之久,我感动到涕泪交零,尤其是他嘴里还总吐出言不由衷的句子,他看我的目光总是冷冰冰的,象匕首一样威胁着我。
可这样很性感。
非雅说,他总是做些怪梦,潜意识里觉得怪怪的,我有时候好奇,究竟是他在同我作爱,还是他的潜意识在。
他虽然不再梦游了,可正常状态下也象在梦游,也许吧,我们这种习惯了针锋相对的人,对突来的亲密缱绻,十分不习惯,天天都无所适事。
这种状态,阿纯在的时候我已经习惯,可非雅并不一样,他的思想总是复杂得我无法捉摸。
我以为他闲不住的时候会出去工作,印象中他是个野心勃勃的男人,可他住进段家以后,连门都不愿意出,日日晃来悠去,幸好段家花园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