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流下来染血了他很大一片衣襟,看得我触目惊心:“好,我答应你,我不走。”
背起他,经过艾隽永身边时,我说:“以后再说吧。”
艾隽永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我知道艾隽永很难过,但我也不能太自私,把博润一个人扔在这里,让他怎么生活?要他继续颠沛流离么?我不忍心。
说真的,如果必须让我选择要要伤害一个人的话,我只能伤害艾隽永。他就算失去我也还是拥有许多,他是状元,皇上器重他,郡主看中他,没有我他反而能过得更加幸福。
爱情这种事真的很复杂,我以为好不容易可以与艾隽永有一个开始,谁知竟是绝路。
博润伤得不轻,加上我与艾隽永说的那番话对他打击不小,他一直无精打采的。艾隽永来看过他一回,可是他一见到艾隽永就很激动地把所有药都扔到地上。
我只好对艾隽永说:“我们暂时先不要见面了,等过些时间他平静下来……”
“你以为等他平静下来他会放手吗?”
“如果你等不及,就和郡主成亲好了。”我脱口而出马上就后悔了,我怎么会说这么没脑子的话?
“你在戏弄我吗?一会儿说喜欢的是博润,一会儿又说喜欢的是我,把我耍得团团转后又说让我去与郡主成亲?”他扬手给了我一耳光就转身走了,我欲哭无泪,为什么我身边的男人都这么暴力?我又没有受虐待狂倾向。
回到房里,博润看到我脸上的指印,问我:“他打你?”
我知道他是很高兴看到我被打的,因为这就证明艾隽永对我比他也好不了多少。
那之后,艾隽永就失踪了。我虽然知道他只是出去散散心,但还是很担心他。如果当时我答应了他,他是不是就会带我一起走?我千万次地懊恼着后悔着,与艾家所有的亲戚去了许多地方寻找他,可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忆昔西池池上饮,年年多少欢娱。别来不寄一行书,寻常相见了,犹道不如初。安稳锦衾今夜梦,月明好渡江湖。相思休问定何如?情知春去后,管得落花无。
***
由于小叔的风言风语,爹娘开始怀疑起我与博润的关系来,老问我他什么时候离开。幸好我与他清清白白,行得端坐得正。不过我知道博润心中其实有无数个邪恶的念头,我无时无刻不生活在危险的边缘。似乎过了很长时间,日子才重新变得平淡起来,我开始去铺子帮忙。我实在厌倦了老是无所事事地窝在家里面对你情我爱的事情,与刚失忆那会相比,我已经成熟懂事了许多,可以出来做事了,博润也在铺子里帮忙记帐。
这日下午,另一个伙计去送货,留我与博润在店里。店里没什么客人,好不容易看到有个人走进来,却是小叔。
“青菜,你有隽永的消息么?”他的态度竟然是带着一点点谦卑的,让我不忍心,毕竟他是艾隽永的父亲。
“小叔,我真的不知道艾隽永去了哪里,如果我知道,我一定马上让他回来。”如果我知道,我现在就不会是这副丢魂失魄的模样。
小叔叹口气:“青菜,你也别怪小叔,我只有隽永这一个孩子,当然希望他能出人头地。就算他想与你……他也应该先娶了郡主,至于他要找男宠还是侍妾我都不会去阻止他。他若与你通信你一定要告诉他,只要他肯回来,我一定不会再责怪他。”
我疯了才会与郡主去共侍一夫呢,况且郡主也绝对不可能会让我进郡马府。不过我还是安慰小叔:“没事的,我与艾隽永没什么,他很快就会回来的。”
小叔走后,博润微仰起头用高傲的眼神俯视着我,似乎在嘲笑我在小叔面前的言不由衷。我连说句真话的勇气都没有,有勇气和艾隽永长相厮守么?
我一抬眼看到博润下巴上那个伤痕,伸出手指摸了摸:“最近还觉得痛么?”
“不痛了,你还知道关心我?”
我叹口气:“我还不够关心你?”
他抿抿嘴,从脖子上拿下一条系着黑色石头的红绳放在我的手上:“这是我被遗弃时戴在身上的,以前一直被娘收着,我离开博家时她才给我,如今我送给你。”
我连忙给他戴回去:“这东西怎么能够送人?说不定将来你还能用它来找到自己的亲生爹娘。”
“反正他们不要我了,找到他们又有什么意义?”
“听说你是被人贩子卖掉的?说不定你的爹娘是不小心丢失了你,到处找不到你,这些年来想起你一定痛苦万分。”
听我这样一说,博润不再坚持把石头送给我,盯着石头发了会呆,我突生一计:“不如你按石头的样子画出图来,我们在城里到处张贴,说不定会得到你亲生爹娘的消息呢。”
他的眼睛亮了亮:“可以吗?可是他们未必会看得到。”
“这里前来游玩的人这么多,说不定会遇到知情人呢?试一试总比不试好。”
“菜菜,你对我真好,就算你怪我对你下了情毒,硬把你留在身边,我还是觉得值得,希望有一天你能真正地接受我。”
我不知道会不会有那一天,我实在不想伤害任何人,可是这真的很难。
我在城里张贴了为博润寻找亲人的启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悬赏,根本就无人问津。
这天博润没有来店里帮忙,晚上我回家时,见他穿了一身崭新的衣服在镜子前美滋滋地左照照右照照。
“衣服很好看,你买的?”我随口问。
“是郡主送我的,她昨天就来杭州了,约我相见,说愿意帮我在全国上下张贴寻亲启示。”
我从不知道郡主是如此好心的人,要找人也应该忙着去找艾隽永才对,莫非她觉得与博润同病相怜同是天涯沦落人?
因为要与郡主谈寻亲的事,博润最近经常与她见面,早出晚归的。郡主把博家在杭州的府邸买下来了,难不成想在这里长住?
这日,郡主邀我与博润去阳澄湖吃大闸蟹。
我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与郡主成了好朋友,上次见她她还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呢,见到她我怕自己什么东西都吃不下了。
可是博润非要拉我去:“你这样整天闷在家里生活多无趣啊,应该多出去游山玩水吃喝玩乐。”
我可不觉得自己的生活有什么不好,但是看他兴味盎然,我也不好扫他的兴。
郡主的画舫布置得很豪华,几个身着轻纱的女子跳舞助兴,博润必是又想起了往日的风光,开始卖弄起诗词来:“双蝶绣罗裙,东池宴初相见。朱粉不深匀,闲花淡淡春。细看诸处好,人人道柳腰身。昨日乱山昏,来时衣上云。”
待到舞女退下,换作几个乐女弹琴拨弦,他又吟:“哀筝一弄《湘江曲》,声声写尽湘波绿。纤指十三弦,细将幽恨传。当筵秋水慢,玉柱斜飞雁,弹到断肠时,春山眉黛低。”
听得我头晕。
清蒸的螃蟹端上来,据说每只都有半斤重。掀开它背上的壳,鲜红厚实的膏与鲜艳欲滴的黄看得我直流口水。有钱人吃的螃蟹与我平时吃的果然不一样,当下便埋头大吃起来。
待到螃蟹只剩下一堆壳,我洗了手,几个婢女端上菊花茶。博润突然对我说,他要从我家搬出去住了。
“搬出去住?你有钱吗?”
“我住在郡主府中,不如你也一同搬来吧,那里真的非常富丽堂皇,有个很大很大的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