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晓得你是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我信不过你也不希罕你帮忙。”她陡地站起来,朝宫崎彦扮个鬼脸,怒气冲冲地折回寝房。忽地,不知道想起什么,又转回长廊。“我手臂的伤,需要天天换药,你可以答应让我出去一、两个时辰再回来吗?”无论如何她都要想办法和靖弟取得联系,让“立雪园”的人知道她平安无事,只是暂时行动不自由而已。
“从这儿到城外最近一家药铺莫七、八里路,甭说一、两个时辰,即便四个时辰,依你的伤势,恐怕也无法往返。”宫崎彦老早帮她准备好了金创药,只是尚来不及告诉她。“还是我家少主自研制的伤药,对于创伤尤具神效,我找一名侍女替你敷上。美黛!”
嗒!真的有这号人物?
小蛮目瞪口呆地盯着巧笑盈盈走来的侍女,霎时背脊一阵冷凉。
“宫崎先生,小蛮小姐。”美黛拥有东洋女子特殊的温柔婉约,眉间唇畔一团和气,看了就教人打从心里喜欢。
“你街道该怎么做?”
“奴婢明白。”她接过药瓶,“你伤的是手臂,宫崎先生请回,二少爷在前厅等候着,说有重要事情跟您商量。”
小蛮惊觉她的力道奇大,拟于得她的手臂微微发疼。这哪叫“扶”,根本是“押”好个身怀绝技的侍女!
“都银台”的丫环个个都像她这么孔武有力吗?小蛮不自觉地充满危机感。
“见过大小姐。”一进入寝房,美黛却恭谨地跃然伏在榻前。
“你是……”此名女子她先前没见过,来历可疑。
“奴婢是靖少爷派来接应大小姐的,靖少爷吩咐,请大小姐一并解决流川骏野,为立雪园永除后患。”十年来,“立雪园”和“都银台”为了三河口的四处属地,争战不断,两方几乎成了宿敌,非拼个你死我活不肯罢休。
其实说穿了,僵持不下的只是流川健和跟北条秀次而已,小蛮不了解她弟弟怎么突然要她连流川骏野一并除掉,他们说好不滥杀无辜的呀!
十三年前,流川骏野的父亲因误中小蛮她爹织田信玄设下的陷阱,身负重伤,江湖上还曾一度传言,他已命丧黄泉。
流川骏野为报父仇,数度潜潜入“立雪园”,图谋织田信玄。幸好小蛮的母亲朱雩妮深谙医理,费时一个月,总算从鬼门关将流川吉都硬给救回来,这才消除了一场血腥杀戮。
若干年前,织田信玄偕同妻子朱雩妮远赴中原,寻找失散多年的兄姊,将“立雪园”的大权交予手下大将北条秀次,并嘱咐他好生照顾小蛮和靖儿。
怎知,他们才离去半年,北条秀次便派人暗中夺取流川氏在三河口的属地。双方冲突日益扩大,流川健和不甘示弱,改以更残酷的手段反击,于是你来我往,各自造成相当严重的损伤。
小蛮当时年仅十余岁,对“立雪园”外的风风雨雨,毫无所悉,仅凭北条秀次和侍女们的描述,约略知晓流川健和些许下流的行经。
但野心勃勃的北条秀次却积极地将她训练成武功超凡的冷面杀手,他算准了昨夜是流川健和成亲的好日子,便唆使小蛮假装负伤,以博得宫崎彦等人的同情,顺利将她协入“都银台”,好伺机解决流程健各。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她还没来得及下手,流川健和即已一命归阴,害她意外而且倒楣被留置地“都银台”。
而今她弟弟织田靖更匪夷所思地要她“一并”除掉流川骏野。一并?流川健和断气未满一昼夜,他从何得到这项消息?这名叫美黛的侍女,又是何时混进“都银台”?凭什么认定流川健和一定是她杀的?
有问题?
小蛮若有所思地抿着小嘴,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道:“你……你别害我,我只是……只是一个又穷又病的小孤女,哪……哪是什么大小姐?我只会……拿菜刀……做……做好吃的菜肴,解……解决鸡鸭鹅,哪……哪有本事去……去解决……那个……你说他叫什么来着?”她对流川世家的认识,仅仅来自北条秀次口中,若非在三河口罔崎城见过流川健和,她势必得按图索骥,找个半死都有办法发现“目标”所在。
至于流川骏野就实在抱歉,她真的一点概念都没有。自昨晚到今晨,她对他的印象只有八个字“神出鬼没,冷洌无情”。
“大小姐莫非是怀疑美黛?”为取信于她,美黛大刺刺地撩起和服下摆,露出一双白皙圆润的美腿。“大小姐请看。”
看哪里?
小蛮让她豪放的浍,羞得俏脸通红,明眸拼命往两旁滴溜溜地打转,就是不好意思停在她腿上。
“这里。”担心小蛮看不清楚,她索性将裙裾再掀高点。
矣唉!非礼勿视,这是做什么呢?
嘿!有字也,她……居然在柔细的大腿上刻了一个“靖”字?!
“美黛对天发誓,今生今世都是靖少爷的人。”她认真的表情,不容他人有丁点怀疑。
即便如此,又能证明什么呢?
小蛮和靖是一对双胞胎姐弟,她今年方满十五,她弟弟自然也仍是个半大不小的少年郎,然美黛?她虽秀丽可人,仿佛清纯稚嫩,可总有二十出头了吧,一个女人再佯装、再扮小,那双眼睛还是会不小心泄露关于年龄的秘密。小蛮眸光锐利,两下子就瞧出她眼尾有淡淡的纹路。
一个花样年华的女子,没道理爱上个乳臭未干的小伙子,还爱得那么义无反顾?
可疑,太可疑了。
靖弟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迷人了,她怎么不知道?
小蛮决定在真相没弄清楚以前,仍旧继续装疯卖傻。
“那个靖少爷是对你恩重如山,还是生得英俊挺拔?要死心塌地爱上一个人并不容易。”比如她,忙着长大都来不及了,哪有时间去搅和这种费神“伤身”的事情。
“大小姐,您一迳隔着肚皮说话,教美黛怎么跟您商量机密大事?”她气愤地口角生嗔跌倚在薄团上。
“小蛮只知道料理跟火候,针线缝纫勉强也可以应付。‘机密大事’我娘没有教过,还是还要跟我商量比较好,反正我一窍不通,说了也等于白说。”守口如瓶是杀手第一条戒律,她十岁的时候,表叔荻原定岳就曾告诉过她。
“料理跟火候?”堂堂“立雪园”的大小姐懂得烹饪技巧,你骗谁?
“对呀,我做的菜一级棒,以前在三河口时,我跟我就在罔崎城内开了一家小食铺,生意好得不得了,可惜松平来了一群浪人,把我们的食铺砸了,钱抢了,还砍伤我的手臂。”应景地,小蛮滴下两颗晶莹的泪珠,增加“故事”的可信度。
她的厨艺得自“立雪园”总管阿发的真传,无论煎、煮、炒、炸,样样都不含糊;前前荻原表叔的母亲到“立雪园”小住,更将精堪的中华料理传授给她,让她成为名副其实的大厨师。
美黛定定的望着她,企图从她的语句中找出破绽,但……
难道她的“主子”弄错了?
“既然大小姐抵死不肯承认,美黛也无话可说。”她取出金创药,细心谨慎地替她敷上,扎好白布带子后,眼睛怔怔地盯着小蛮肘上嫣红欲滴的朱砂痣发愣。“这是与生俱来的?”
“是啊?”普天之下,除了她父母和靖弟,应该没有人见过这颗小红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