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体摇晃了一下,眼前又闪过一个画面,那是丝棋跳下悬崖的那一刻。
「那是我的责任,我轮回到今生与你重逢的责任。」她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了真相,从前世纠缠到今生的真相。
「丝棋对你的恨,从她跳崖前的表情就已经看得出来,我也可以感觉得到她的绝望。然而她是怀着不甘心的,她不甘心就那样离开这个人世。」清亮的泪珠颗颗滚落,莫思瑜为了那个女孩而哭,那个拥有花样年华却愤而离世的女孩而哭。
单劲绝望的凝视着她,看着她眼里涌出类似仇恨的光芒。他的心里有一块地方正在悄悄地死去,那是因为她而存在的快乐、幸福,以及对未来的希冀。
「那么妳作为莫思瑜的想法呢?莫思瑜可以因为前世的记忆而不再爱单劲吗:莫思瑜的存在对妳不重要吗?」一抹痛苦掠过他坚强的脸庞,他的声音沙哑苦涩。
「莫思瑜本来就是个独身主义者,她对爱没有期待,也不想拥有。」她的声音麻木。是的,这一定就是她突然想起那些前世纠葛的原因。
她必须改变自己爱上他的命运——他们是不能在一起的。她无法在想到丝棋的死亡后,依然若无其事的和他在一起!
单劲后退了一步,从莫思瑜的身边,第一次往后退。
「如果我说我爱妳呢?是单劲,而不是其它任何人。单劲爱着莫思瑜,愿意和她分享荣华、分担痛苦。愿意和她一起走过人生的四季,愿意和她一起看日出、日落,愿意和她一起生老病死……如果说他想要娶莫思瑜呢?」
这是他原本就想好了要在耶诞夜对她说的话,这是当她接受他以后,他准备向她求婚的台词。
然而,他想了一千遍要如何说出来,却不曾预料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况、这样的心情下说出口。
他的声音沉稳、厚重、坚强、深情中带着痛苦;他的字字句句都清晰地传达到她悲伤的心坎上,变成利刀,带来一波波巨大的伤痛。
「就是现在站在妳面前的这个男人,他以他的生命深爱着妳。而他也有信心可以让妳获得幸福和安定的生活。他想让妳时时刻刻都流露出温柔的笑容。想听到妳美妙的声音,想要让妳拥有自由晴朗的天空,为妳遮挡一切风雨,和妳一起感受自然、感受生活。」他还是站在原地,没有靠近她一步。
莫思瑜的眼里疯狂地落下无声的眼泪,她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清脆犀利,而且片片碎片都刺进了她的血肉里。
「莫思瑜,妳愿意接受单劲,嫁给单劲吗?」单劲将一只闪耀着清冷光芒的钻石戒指放在她眼前,那是他特别为她订制的戒指。他特意念出他们的名字,让她知道,他要和她拥有的是今生,而不是成为前世的替身。
这是他最后的努力,最后想要攻占她心房的奋战。这已经到了他的极限,也是他最大、最后的真诚。
她闭上了双眸,有那么一瞬间,她想不顾一切,忘记丝棋、忘记前世、忘记所有的爱恨纠葛,她只要投入他的怀抱,就能拥有他全部的爱和呵疼。
「丝棋她失去了生命,总要有人为了她的死付出代价。」
莫思瑜从不曾这样痛恨过自己,她知道这句话的意义,也知道它的残忍程度。
然而,当她的眼前又闪过那个悬崖时,她知道自己别无选择。
「我懂了。」单劲收起了戒指,他的表情是冷漠的、无情的。
这就是答案了。
单劲对莫思瑜的爱恋,从河边初见时的心动,到昨天亲吻时的心意相通。
从前世李雅的悔恨,到前世丝棋的仇恨。
是不是都已经了结了?他转过身去,决定从此放手。
泪光在他的眼眸深处闪烁,却没有坠入地面。
从那天起,莫思瑜就再也没有做过那个梦,再也没有看到过任何关于前世的画面。
然而,她并没有因此得到解脱,或者说生活就此恢复了平静。她不再是过去的莫思瑜,再也不是了……
站在「思瑜画廊」的门口,她踌躇不前。
今天她来是要将画廊还给单劲,所以她给他的助理周霖打了通电话,希望对方可以先处理一下。
然而周霖却回说单劲已经不在台湾,他无法做主。所以画廊现在的经营权还在她这里,如果她不想经营,可以暂时歇业——毕竟还有员工在,需要先交代一下。
单劲已经离开台湾了,他还真是个行动派。
心脏处传来刺痛的感觉,不,不能想,这几天她就是依靠着完全麻痹自己的思想而度过的。
莫思瑜跨进了画廊。
「什么?你给我说清楚。」她听到从二楼的办公室传来一声急吼,那是周霖的声音。「什么事故?开电视?好……」
莫思瑜同几个员工打完招呼后,就径自走上二楼。
的笑容。
电视机打开后,周霖彷佛没有听到她的话,用很专注的目光望着电视。
「失踪客机共有二百五十六位乘客和五名机组人员,现在行踪不明……」电视里正在插播一则新闻,一架从纽约飞往日本的飞机突然和塔台失去联系,并且无法找到其所在位置。
「据悉,机上成员包括著名的华人企业家单劲,以及……」
莫思瑜的脚下踉跄了一步,差点晕倒。
「周助理,这是……」她听到自己细弱的声音,冰冻般的感觉席卷全身。
「据美国CNN电视台的报导,失踪飞机很可能被恐怖分子所劫持。」
滚烫的泪珠从睁大的眼眸底滚落,她的心脏已经被冻结,呼吸也早已停止。然而莫思瑜镇静地看向周霖,她的声音很清晰地说道:「周助理,我要去美国,我要去找单劲。」
那一刻,她所有的思想、全部的灵魂,都只化成一句——
她要去找单劲!
美国华盛顿莫思瑜一直都没有休息,和许多焦虑的家属坐在机场安排的休息室里等候。
没有人说话,只有细微的哭泣声。
所有人都在等待,包括她在内。
她早已没有了眼泪,心如枯槁,所以也哭不出来了吧?她清晰地记得自己对他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丝棋她失去了生命,总要有人为了她的死付出代价。
莫思瑜的脑海里反复回荡着这句话,她强迫自己去回忆、强迫自己痛苦。要不然,她就什么也感觉不到了。人如果没有了感觉,是不是就会失去勇气和希望?她还要等他回来、等着告诉他——如果要付出代价,她宁愿自己去承受,也不想让他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她愿意为他付出自己的生命,又怎么能够去诅咒他呢?前世是什么?不就是过去吗?今生还能相逢,那是上天给的第二次机会,她为什么要执着于仇恨这种东西,而忘记了重生的意义?手里紧握着的是她为他准备的换洗衣物,她希望有机会可以亲手交给他。
劫机事件发生已经超过四十八小时了,劫持者虽已将飞机停靠在华盛顿机场,然而,他还是不肯释放任何一名人质。
美国政府已经派出谈判专家和挟持者进行对话,获悉他们不是什么恐怖分子,而是正在被通缉的杀人犯和他的同伙,他们的目的就是希望罪刑能被赦免,并且要求政府答应这个条件。
虽然四十八个小时没有合过眼,但莫思瑜一点也不觉得困顿,反而头脑变得非常地亢奋,因为周霖一直递给她咖啡——她也只喝得下咖啡,无法进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