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陈进双手捧着漆盘,进入书房。
“少爷,喝杯茶吧。”接着他转头对一旁的夫子道:“先生,请您到花园的凉亭里饮茶、赏花,休息片刻,待少爷欲再读书时,老奴再前去唤您。”
“嗯,也好。”夫子站起身,步出书房。
然而向煌天仍旧面无表情的看着手中的书,压根不理会陈进,只是他的心思始终不在这里。
“少爷,喝杯茶休憩一会儿吧!”
见他这模样,陈进内心实在难过又不舍,他看得出来,少爷的心思不在这里,而是在离去的白亦云身上。
向煌天将手中书册搁下,依旧不发一语。
“少爷……”
“你可知她去哪里了?”他单手支额,面无表情的看着置于案上的书,以低沉嗓音问道。
陈进轻叹口气,怎会不知他口中的“她”指的是何人?
“少爷,请您先看一下这样东西。”他自怀中取出一个由布巾包着的物品,递向前。
见状,向煌天抬起眼看着他,并未伸手接过,“这是什么?”不晓得怎么回事,他心头竟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请少爷瞧瞧。”
向煌天这才伸手接过,揭开布巾。当他瞧见里头的镶金玉佩时,神色骤变,连忙问道:“你怎么会有这块玉佩?”
错不了,他绝对不会认错,这正是他自幼便戴在身上,之前交给亦云作为定情信物的玉佩啊!
“曾见过白姑娘的守门男仆小王,今儿个到街上买些东西,正巧瞧见白姑娘和一位老人家在当铺前交谈,之后白姑娘拿出一样东西交给老人家,老人家便进入当铺,之后手中拿了两袋银子出来,将其中一袋交给白姑娘,而后白姑娘就牵着那位老人家的毛驴离开。小王连忙进入当铺询问,之后赶紧回来告知我此事,我便前去将少爷的这块玉佩赎回来。”
向煌天愣住,看着掌中这块镶金玉佩,心中五味杂陈。
他亲手交给她的定情之物,想不到她竟拿去变卖,果然真如她所说的那般,宁与君绝……
不过,如此一来,至少他知道她并非身无分文,而且应该平安的离开了京城。
“少爷,您还好吧?”
“我没事……”向煌天勉强自己扯出一抹笑。“对了,爹的情况如何?”
“老爷正在房里休息。”
“我问你,那时你对我说的话可是句句属实?”向煌天剑眉紧蹙,直瞅向他。
陈进连忙道:“少爷,那种话我可不敢乱说,句句千真万确啊!御医早已告知老爷,他多年来积劳成疾……怕是活不过今年。”
“这件事你怎么一直瞒着我?”
“是老爷吩咐我不许告诉少爷此事,以免少爷担心、烦忧,因而考不上功名。”陈进无奈地回答。
“是吗……”向煌天沉思不语。
“少爷,请您听老奴几句话,老爷真的十分疼爱少爷,对少爷也有很深的期许,虽说这么做对不起白姑娘,但还请少爷先以数月后的秋闱为重,取得功名,让老爷安心,往后您再前去将白姑娘接回来。”
“人海茫茫,我又该上哪儿去找她?”
“我想,白姑娘应该会回到先前所住的地方,和亲人团聚吧。”
向煌天点点头,沉吟了会儿,接着忽然问道;“对了,边关情况如何?”
“少爷,您为何这么问?”
“前些日子我上街时,听说有人到邻国做买卖,卖了不少粮草及干粮,我想对方有心侵略,日后将会发生战事。”所以在诸多的考虑下,他最后还是写下休书,让亦云离开京城。
“少爷,您多虑了。”
“若真是我多虑就好。”向煌天叹口气。
他暗暗在心中立誓,日后不管如何,他都要找到她,将她带回身边,今生今世,他欲娶的女子就只有她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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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十日后,白亦云牵着毛驴,回到祈南山,却见木屋门扉紧掩,心不知为何忽然一悸,连忙向前推门而入。
“爹?爹,您在哪里?”她连忙叫唤。
“是……亦云吗?”一道虚弱的嗓音自床铺那儿传来。
“爹,您怎么了?”她连忙步向前,跪于床边,看着躺在床上模样十分虚弱的白斐。
“爹终于盼到你回来了……有些话,爹在死前一定要告诉你……”
“爹,您别这么说,您不会死的!”泪水模糊了视线+令她再也看不清躺在床上的父亲。
“不……我很清楚自个儿的状况……我……撑不过今天了……”白斐伸出枯瘦的手,虚软无力的握住她的手,“孩子……这些日子……你过得可好?”
白亦云双眸含泪,直点着头,“很好,女儿一直过得很好。”她怎么也不敢说出实情,以免爹担忧。
“那就好……”白斐满意的一笑,“我就知道……煌天他会好好待你……对了,怎么不见他与你一道回来?”
“他……家中有急事得处理,所以无法陪我一道回来见爹。”她不得不撒谎。
“这样啊……无妨,只要你回来了就好。有件事,爹一直没有告诉你,其实爹过去是宫中的御医……但是见多了宫中的黑暗,所以辞去御医一职……最后来到祈南山,遇见了在这儿采药的你娘……之后便生下了你,却怎么也没料到,生下你后没多久,你娘便因为身子太过孱弱而去世,从此,爹就独自将你扶养长大……你是爹心头的一块肉,唯一的宝……”
白亦云见父亲说起话来更加虚弱无力,赶紧道:“爹,您别再说了,好好休息……”
她的泪落得更急,一颗心更仿佛被人紧揪着,疼得难以承受。
“亦云……爹之前教你医术,也将你娘告诉我的药草知识全教给了你……本是希望以后你能成为大夫,济世救人,但如今你已嫁为人妇……爹只希望你能和煌天恩恩爱爱,白头到老……”说完,白斐便断了气,双眼未合。
“不——爹——呜呜呜……”白亦云再也禁不住哀伤,趴在父亲的遗体上放声大哭。
为什么……为什么上天如此残忍,让向煌天离开了她,又让她失去了唯一的亲人,从此独活子世间?
她在此对天发誓,往后定要成为一位医者,好让爹在黄泉下得以瞑目。
第四章
收回飘远的思绪,白亦云万万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还会再见到他,那个伤得她极深,让她碎了心的男人——向煌天。
过去的回忆再次浮现脑海,他的懦弱、他的无用……全都令她憎恨不已,她不愿再见到他,不愿再与他有任何关系,更恨不得今生今世从没遇见过他。
白亦云心中立即作决定,收拾了一些行李,牵着毛驴连忙下山,让他就算明日再前来,也无法见着她。
只是,当她一下山,便瞧见一名身着白绸长袍的男子站于通往镇上唯一的道路上。
“该死!”她低咒一声,转身便回头往山里走去。
向煌天瞧见了她的身影,连忙追向前,“娘子,等等!”
白亦云加快了脚步,对于身后的叫唤装作没听见。
“娘子!”向煌天一把握住她的手臂,不让她再往前走。
不得不停下脚步,她转过头,冷冷地瞪着他,“这位公子,请你放手,而我也不是你的娘子。”
“你一直是我的娘子。”向煌天深情的望着她。
“你……”白亦云怒瞪向他,就要伸出另一手朝他的脸颊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