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怕他不在的时间,未文一个人会出什么问题,任予晔每天都是提心吊胆的早早将工作完成,早早回家;连以前偶尔会在晚上跟朋友出门喝个两杯的闲情逸致也全消失无踪。
但是跟他的努力呈现相反结果,未文对他的态度还是没什么改变。
不直接看他的眼睛,不会主动接近他,一旦他想触碰他时,未文还是会挣扎着甩开他的手。
反复如此,任予晔不由得开始厌倦了。
幸好,每隔两、三天,严家芸便会来帮未文洗澡;不用帮拼命挣扎的未文清理身体算是对任予晔最大的救赎。
随着任予晔耐心的消失,未文的态度也更加疏离,有时看到任予晔,还会刻意闪躲着他。
渐渐地任予晔觉得努力想让未文接纳自己的想法很可笑,同时对这样必须每天赶回家的生活感到疲累,他决心找个帮佣来帮忙打理未文的生活。
委托就业中心代为寻找适合人选,过了几天,就有一个自称曾看护过智障儿的五十多岁女人拿着介绍信前来应征。
「陈小姐……」
「哎呀,都已经这把年纪了,请你叫我陈妈妈吧。」看起来还不到四十岁的陈妈妈露出开朗的笑容。
「那……陈妈妈。」
顺意改变称呼,任予晔还是不忘再确认一次。
「如同启事上面写的,未文——就是我想请人照顾的孩子,他有精神上的问题,所以有很多地方比一般人还要麻烦,不过基本上的工作只要照顾好他吃饭和洗澡,其余时间注意他的安全就行了。这样的工作你可以接受吗?」
「可以、可以,没问题!」
「不过未文很怕生,帮他洗澡可能会很辛苦……如果他挣扎得很厉害的话,你就不用勉强……」
「没问题、没问题,洗个澡没什么大不了,让他习惯就好,之前那个小孩我也一样照顾得好好的,任先生你尽管放心。」
看陈妈妈自信满满的神色,原先还有点不安的任予晔这才放下心,既然对方有照顾过智障儿的经验,交给她应该没问题。
「那么,就麻烦你每个礼拜一到礼拜五早上十点到下午五点来帮忙,六、日休假;但是有时我因为工作因素必须出门或晚归,那时还是要麻烦你帮忙照顾未文,我会事先打电话通知,加班薪资是每小时……」
请了人来照顾未文,任予晔的生活总算多少恢复了以前的步调,虽然还不像以前一个人生活般自由,但至少不用时时刻刻得注意时间。
陈妈妈很勤快,虽然任予晔没有亲自看到她是如何照顾未文,不过每天早上他事先所准备的餐点,回到家时就可以看到盘子已经洗干净摆在碗柜内。
想起之前让未文吃饭,不管是拿筷子还是拿汤匙给他用,他总是会吃得零零散散;然而陈妈妈来了后,他每天看到的都是干净的餐桌跟地板。
「未文没有弄得到处都是吗?」任予晔惊奇的问。
「开始会啦。」陈妈妈笑着说:「花点时间耐心的教了他几次之后,他就知道怎么吃饭了。」
任予晔不禁佩服陈妈妈的熟练经验。
只是陈妈妈回去后的晚餐时间,也是任予晔每天唯一和未文两人的相处时间,未文一样会把菜撒得满桌都是。
任予晔也没有特别在意,他心想大概是因为未文还没接纳他,所以无意识下做出的反应。
过了快一个礼拜,这天任予晔进门后,注意到陈妈妈的手臂上有被指甲抓伤的痕迹,忍不住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今天是我第一次帮未文洗澡,他可能还不太习惯吧,所以手乱挥时,不小心抓伤的。」
停顿一会儿,陈妈妈才苦笑着回答。
没想到未文会做出攻击性的行为,任予晔愧疚的不停向她道歉,并说以后她可以不用再帮未文洗澡,但陈妈妈只是摇头说没关系。
「过几次他就会习惯了。」
那天过后,就算听陈妈妈说她今天帮未文洗过澡,任予晔也没再看过陈妈妈的手臂上有抓痕。
知道任予晔请了人来照顾未文,严家芸就不像之前如此频繁的造访,但是礼拜六、日还是偶尔会抽空来看看未文。
未文一看到她,便会主动依偎上去,无助的表情仿佛一个急于寻求母亲保护的小孩一样。
「你不是说他每天都按时吃饭吗?怎么一点都没长肉?」
严家芸让未文靠在她的胸前,满脸疑惑地问着。
「是吗?」
任予晔回头望了未文一眼,随即又把视线移回到电视上。
「可能是他本来的体质就很难胖吧。」
「嗯……也许是吧。」
严家芸无法释怀的皱起眉,心想不过这个可能性并不是没有,轻拂着已经睡着的未文的背,她也就没再多想了。
就这样过了约一个月,任予晔完全信赖陈妈妈的能力,几乎把照顾未文的责任都交给她;相对的,自己留在家中的时间也越来越少;有时甚至连晚餐时间都会委托陈妈妈,自己则是和友人外出吃饭。
即使看到未文,他也只是在确认他有无状况后,便回头做自己的事。
所以任予晔从没见过陈妈妈在他面前触碰未文,更没发现随着相处时间的增长,未文不但不会主动接近陈妈妈,反而每次看到她时,身体总是会在瞬间紧绷,与那蜷缩着身体的细微反应。
***
「予晔,阿琴说她订好房间了。」
把餐盘摆在任予晔的面前,同为这所大学聘请的讲师连以青,未经询问便大剌剌的坐在他的对面,劈头就是这么一句话。
早已放弃抗议这种无谓的行为,任予晔继续吃着他的套餐,抬起头不解地看着他。
「什么房间?」
「啊?你不会说你忘了吧?」连以青夸张得嚷了起来。
「前几个月大家约好要一起去溪头,所以事先说了大家到时一定得把时间空出来,你不是也说了没问题的吗?」
「啊!」
这么说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抱歉,我忘了。」
「喂、喂……」连以青无奈的摇摇头。
「你又在忙什么啦?就是因为你老是专注在一件事上,就完全不去注意周遭的事,大家才会交代我一定要在之前通知你一声。」
「你们赌了多少?」任予晔抬起眉。
「没赌!」连以青丧气地回答:「前几次不怕死的人赌你会记得要去玩的事,结果全都输了,所以这次大家都押你会忘记这档事,赌不成啦!」
「你们在说去溪头的事吗?」严家芸拿着餐点走过来。
「对啊,结果这家伙果然又忘了。」看到严家芸,连以青立刻坐正身体展开笑容,嘴里却不忘责备任予晔。
任予晔闻言只是耸耸肩。
「没办法啊。」严家芸坐在任予晔的身旁轻笑地说,「他最近要照顾侄子,还得兼顾工作,忙到忘了这事也是不得已的。」
被严家芸这么一说,连以青也不好意思再怪罪下去;关于任予晔被迫照顾一个有精神疾病的侄子的事,他也是略有所闻。
「这个礼拜五、六、日,连续三天,没问题吧?」回到正题,连以青用不容反抗的语气说。
「三天……」任予晔不由得凝起眉。
以前的话,他就会一口答应,但是现在多了未文,三天不在家中,难保那孩子不会出什么问题;再怎么说,他现在都算是未文的监护人,直至目前为止,他从未有过放任未文在家中,自己却在外过夜的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