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州台的话里已经吞吞吐吐地透露了一点意思,但是直到见到拓跋雷本人,欧阳雨轩才明白州台为什么会特意越权嘱咐他关于拓跋雷的事情。
再见到拓跋雷,欧阳雨轩差点认不出这位大哥了──
那一把在他的脸上留了好几年的,让他曾经引以为傲的大胡子去哪里了?他的脸上如今光滑得简直可以摊鸡蛋了。
「喂,那是你大哥吗?」赵蝶衣更加震惊地拉着丈夫的衣角。
「我想……是他。」欧阳雨轩想笑,但是在一片愁云惨雾的氛围中实在不适宜大笑出来。
「你大哥没了胡子终于像个人了。」赵蝶衣口没遮拦地说。
欧阳雨轩急忙用手掩住她的口,生怕她的话被兄长听到。但是显然,拓跋雷并没有留意他们的到来,他的心神,都被坐在他对面的那个女人吸引住了──
宋初颜一身的白衣已经有了些脏污,但是这无损她清丽。她或许是累了,斜斜地躺在一家农户门口小院一张长藤椅上闭眼假寐。
这藤椅作工考究,不是普通农户家所有,应该是特地从别的地方搬来的,她像是睡熟了,拓跋雷正将一条薄薄的毛毯盖在她身上。
宋初颜动了动,睁开眼,望着他的眼睛,「病人……」
「他们很好,妳放心。」他的声音很轻,带着几分安抚。
赵蝶衣更加惊讶,拽着丈夫的袖子问:「你大哥原来也会低着声音说话?我一直以为他的嗓子调门只有一个,只升不降的。」
这两人的嘀嘀咕咕终于惊动了半睡半醒的宋初颜,她看到面前突然出现的这一对俊男美女,怔了怔,从藤椅上站起身。
拓跋雷回头看向他们,展开笑容,「二弟,来得好快。」
「不及大哥动作快。」欧阳雨轩一语双关。
拓跋雷没有他那么多的花花肠子,根本没想到这话里还有另外一层含意,用手一指宋初颜,「宋姑娘,我和你提过的。」
欧阳雨轩凝视着面前这位纤细的白衣少女,他看人向来凭第一感觉,这一次,直觉告诉他,这位姑娘虽然不是坏人,但是与他的大哥之间必定有着某种不同寻常的关系。
「宋姑娘是天雀人?」他询问着,「必定家学渊源吧?可以在我国这个危难时刻临危受命,为大家治病,我代全国百姓向姑娘致谢。」
「不敢当。」宋初颜看着欧阳雨轩时也面露惊讶之色,她怎么也想不到拓跋雷这样魁梧如山,棱角分明的人会有如欧阳雨轩这样俊逸灵动,尔雅优美得犹如仙人一般的亲兄弟。
「二太子的母亲必然是绝世佳丽了。」她由衷地想象,赞叹。
欧阳雨轩挑挑眉毛,一笑道:「多谢姑娘的夸赞,在下代母妃先谢过了。不过天雀女子的风范的确不是东辽女子所能比的。」他含笑低头看了一眼在臂弯中的赵蝶衣,「在下所见的天雀女子,个个都是让人为之赞叹的一幅美景。」
赵蝶衣知道他是在为了刚才州台说的话而安抚自己,明知是安抚,却还是很受用,笑了笑,靠在他的肩膀上,低声道:「便宜你了,我不会追究那家伙的胡言乱语。」
「多谢老婆大人宽宏大量。」
看着他们两人的打情骂俏,宋初颜有瞬间的神智游离。
「喂,妳喜欢那只大熊吗?」冷不防有只小手在她的眼前晃来晃去。
宋初颜并不认得赵蝶衣,只觉得这女孩子长得很美,眉宇间有股野气,却又好像出身高贵,实在是谜一样的感觉。
「我叫赵蝶衣。」她大剌剌地自我介绍。
宋初颜心中一动,这才想起来前不久在天雀国早已传遍的消息──野公主赵蝶衣与东辽太子联姻。
当时她甚至没有搞清楚东辽有几个太子,现在恍然想起才明白,原来眼前这一对就是如今在天雀被传扬成传奇故事的那一对情人。
「公主殿下。」她屈膝要按礼节行礼,毕竟她是天雀人,也算是赵蝶衣的子民。
赵蝶衣急忙将她拉住,「别别,可不要这么客气,出了宫,我们之间不是臣子相称,更何况,还有雨轩的大哥在这里……」
赵蝶衣瞥了一眼拓跋雷,「我可更不敢受妳这份礼了。」
「为何?」宋初颜不解地抬起脸,看到她一脸的诡异暧昧,再回头去看拓跋雷,他正在和欧阳雨轩认真地商谈着什么。有什么不对吗?
「那只大熊,是人见了都要逃跑,为何妳不怕?」赵蝶衣又问了一遍。
宋初颜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她是在说拓跋雷,忍俊不禁,「妳这样说他?」
「当面自然不敢。」赵蝶衣哼哼两声,「妳真的不怕他?」
「我为何要怕?」她笑着反问,「第一次见面时他就是来救我的,我对他感激涕零还来不及,怎么会怕他?」
「但是他长成那个样子……嗯,剃了胡子还好点,长上胡子的时候我都不愿意多看他一眼。妳见过他吃饭的样子吗?简直像还没开化的野人……」赵蝶衣突然顿住,想起别人也叫她「野公主」,似乎提到「野」字的时候有点气短。
宋初颜怎么也想不到公主会是她这个样子,微笑着看着她,听她继续说下去。
「反正,我劝妳啊离他远一点才好,妳这样品貌双全的女孩子,应该嫁个温文俊雅,才华横溢的丈夫才对。」
「不是所有女人都能像公主您这样幸福的。」宋初颜悠然开口,虽然是赞颂,但是眼中却有淡淡的愁苦之色,「公主殿下如果知道我的出身,就会明白对于我来说,人世间的所有事情都是不能奢望的。」
「妳的出身?很差吗?」赵蝶衣不解地打量着她。看她的风度气质和学识,绝不可能是普通人家。
「不是公主想象的那种『差』。」她咬着唇,不知该怎样解释,「以我的身世,现在是无权和公主说话的。」
「为什么?」赵蝶衣被勾起更大的兴趣。
「请公主不要强我所难。」她后退一步,「抱歉,我要进屋去看看病者。」
「我陪妳去。」然而赵蝶衣冷不防被一只长长的手臂横挡住去路。
「这里面妳还是不要进去了,让雨轩陪妳坐在外面。」拓跋雷站在她面前就像一堵山一样,将她所有的视线都挡得满满的。
赵蝶衣听不懂他说的东辽话,但能猜到他的意思,她努力抬头向上仰望,睨着眼神,坏坏地一笑,「好,就让你们单独在一起。」
她说的自然是天雀语,以为拓跋雷听不懂,不料他眉间一耸,神色微变。
怎么?原来他能听懂天雀语?
欧阳雨轩在她身后悄声道:「以后小心哦,不要在背后说我大哥的坏话,他能听懂不少,只是懒得讲而已。」
赵蝶衣吐吐舌头,但愿她说他是狗熊的事情没有被拓跋雷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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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雷反身进了屋,宋初颜正在给一个病患换头上的帕子。
听到他的脚步声,她说:「二殿下带来不少的人手,但他们中不见得所有人都出过天花,所以要注意让人分成两班,已经出过天花的,近身照顾病患,没有出过的,在远处帮着做饭,但是不要洗衣服,所有的衣服都要用热水煮过才能更换。
「还有……二殿下带来的药材必须赶快分发给周围那些士兵,太医们应该知道开什么药方。虽然不见得吃药就能保证不会得天花,但是总要尽力抵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