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把手机忘在家里。
回头看看已经走了一半的路程,吕钊表情痛苦地仰天长叹,聂闻达要是发现他没带手机肯定会不高兴,他是老虎投胎,只能顺毛摸的。
认真权衡一下,吕钊决定回去拿手机。
进门的时候,他看见穿着睡袍的聂闻达把他煎好的鸡蛋扔进了垃圾桶。
呆滞是吕钊唯一能做出的反应,为聂闻达准备早餐从他住进这里就开始了。
原意是出于报答,而聂闻达也从来未对此表示异议;他从来没说过东西难吃,更没有提出过拒绝,可他现在却把吕钊做好的东西扔进了垃圾桶。
及时忍住几乎要冲口而出的质问,吕钊假装什么也没看见,然后快步上楼去拿他的手机。
聂闻达目不转睛地盯着吕钊的动作,直到见他进了房间,才猛地给了自己一巴掌。吕钊愿意为他准备早餐他很高兴,可他并不喜欢虐待自己的胃;如果不是吕钊的手艺实在是不敢恭维,他又怎么会把东西扔掉?
浪费粮食是要遭天谴的。这句话果然没错!
借着上楼换衣服的机会,聂闻达走到吕钊的身后。翻遍了整个房间也没找到手机的吕钊正急得满头大汗。
“找什么呢?”聂闻达问。
抬头看了他一眼,吕钊没出声。
“再不走,上课该迟到了。”聂闻达又说。
吕钊趴到地上看了看床底,然后起身面对聂闻达。下蹲的动作让他的脸有点发红,看到聂闻达慢条斯理地扣衣服,他的脸就更红了。
见他如此可爱的反应,聂闻达微微一笑,觉得事情没有想象中严重,于是从裤袋里掏出吕钊的手机,问:“是在找这个吗?”
接过手机,吕钊还是没有吭声。
见状,聂闻达上前一步抱住他,将下巴抵上他的头顶,轻声问:“我们算扯平了?”
扯平吗?他忘记了聂闻达的命令,聂闻达将他的早餐倒进垃圾桶,这种程度的平衡已经是极致了吧?
吕钊闭上眼,轻轻地点了点头。
主控权永远在聂闻达那边,他不过是个被动的承接者,没有置喙的余地。
“我走了。”吕钊说。
“我送你。”以为已经成功补救了自己的疏忽,聂闻达心情大好。
看看表,离上课的时间只有十五分钟了,吕钊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
被聂闻达拉上了汽车,看他习惯性地为自己扣好安全带,想到有一天会习惯这张脸每天出现在他的枕边,吕钊突然觉得习惯是件很可怕的事情。
片刻之后,车子开到了学校。
将车停稳,聂闻达掐了一下冲自己发呆的家伙。
揉着被掐痛的面颊,吕钊尴尬地下了车。双脚落地的时候,他骤然发现,这世界真的很小。
原以为永远不会再见面的纪饶,此时正和他的母亲站在不远处,与补习班的老师交谈,吕钊太熟悉他的样子,绝对不可能认错。
“这是这区最好的补习班,会遇上也不奇怪。”聂闻达不知何时站到吕钊的身后,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就像从噩梦中陡然惊醒,吕钊有点想逃,月前那场冲动的告白历历在目,如果两个人真的同在一个补习班上课,那他还不如辍学的好。
“想逃跑吗?”聂闻达看穿了吕钊的心思。
“我……”
“不想去就上车,补习班不止这一个。”
聂闻达看似体贴,实际上是在为自己考虑;他从不认为纪饶对他是一种威胁,但是目前他和吕钊的关系还不牢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就在吕钊打算上车躲开纪饶的时候,却被纪饶的妈妈叫住了。今天纪妈妈是特地带儿子来见补习班的老师的,她尖眼,看到了吕钊。
“你也在这里补习?”纪妈妈显得很热情;因为她曾经赶走了到她家借住的吕钊,心里总觉得有点愧疚,所以下意识想表现出自己友善的一面。
“阿姨好。”吕钊点点头,扯出一个略显尴尬的笑容。
“好。”见吕钊对自己并无芥蒂,纪妈妈顿时笑开了花,自然地与他寒暄起来,“纪饶今天起也在这里补习,你们又可以一起上课了。”
视线与纪饶相遇,连他的脸都没看清楚吕钊就飞快地低下头,一副恨不得隐身就好的样子。
聂闻达看在眼里稍稍放心了一些,于是对吕钊说:“已经过时间了,快去上课吧!我要去公司了。”
找不到借口离开的吕钊只能点点头。
还不太清楚这二人的关系,纪妈妈顺口问了句:“这位先生是?”
“他是我叔叔!”吕钊答得很快,完全顾不上细想答案就冲口而出。他害怕别人知道他和聂闻达的关系,比害怕见到纪饶更甚。
叔叔?聂闻达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头衔,眉宇间隐隐浮起几许阴霾。
与聂闻达同样感到不适的还有纪饶。早在吕钊下车之前,他就看见聂闻达对吕钊的亲密动作,聂闻达这个“叔叔”在纪饶的字典里,早就跟“变态”划上了等号。
☆3000bl★3000bl☆ ☆3000bl★3000bl☆〖三千阵〗
春末夏初,天气要热不热,要冷不冷。
吕钊看似目不转睛地盯着讲台上的老师,其实注意力全都无法控制地集中在身后,离他大约两尺远的纪饶身上。
忽视一个自己在意的人本就不是件容易的事,何况那人还一直在注视你。
不用回头,吕钊也能感觉到纪饶执著的视线。是轻蔑、不耻,还是其它?他没有勇气去面对,他害怕看到那双熟悉的眼睛里可能会有的伤人内容。
从喜欢上纪饶那天起,吕钊就知道他们之间有着不能逾越的鸿沟,他只想好好地保存这份既甜蜜又苦涩的心情,可是却因为一时冲动曝露了秘密,狼狈不足以形容吕钊当时的状态,更多的是伤心与绝望。
被纪饶拒绝是很自然的事情,有哪个正常的男生会接受同性的告白?
不过,吕钊不后悔。他已经光明正大地对纪饶说了那么多句“我喜欢你”,甚至强吻了他,这样也算是没有遗憾了吧?
讲台上,老师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这个重点、那个要求。纪饶一个字也听不进去,眼睛里只有吕钊的后脑杓。
上次看见吕钊好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被强吻之后的震惊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消减,可吕钊当时满脸泪痕的样子,却深深地刻进了他的脑海里。
认识吕钊这么长时间,纪饶从没见他如此脆弱,更加没有察觉到他对自己怀有如此的情感。
这是对同性产生的爱慕啊!
纪饶不由得锁紧了眉头。
吕钊不会是聂闻达的同类,他一定只是被童年的情感误导,他的“喜欢”只是因为缺少可以交流的朋友才会产生的错觉。
是的,一定是这样。
无论发生什么事,永远都是朋友!纪饶记得他对吕钊的承诺。
他不会疏远吕钊,他要一直守在他身边,直到将他引回正途,他要帮吕钊多多介绍朋友,让他开朗起来,不能让没安好心的聂闻达再有机会趁虚而入。
下课时间终于到了,纪饶刚想上前与吕钊说话,吕钊却像受惊的兔子一样飞快窜出教室。纪饶愣了愣,反射性地追了上去。
“吕钊!”纪饶喊着。
没听见,没听见!吕钊半闭着双眼,低头向前猛冲。
“吕钊!等等!”
不,不能停下来,要断就断个彻底,已经没有希望了,何苦再让自己陷进去!
“吕钊!”纪饶不肯放弃,执著地追在吕钊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