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什么时候开始变了?
是了,是在两年前,男人刚满加冠之年的某一晚。
因为妻子留书离家,他提着酒跑到树林借酒消愁,却在酒醉中哭着告诉跑来找他的男人,他从小养到大的女儿并非他的亲生女儿,而妻子抛家弃子,和姘夫离开岛上,也全都是因为自己无法人道……一切,就变了。
然后,男人抱住情绪失控的他,亲吻他的全身,然后温柔地进入了他的身体,一次又一次地撞击他的体内……
被无法喘息的掠夺夺走了整个思绪,但思绪模糊间,他很清楚地听见男人在他耳边的话语。
——那个女人不在了最好,我一直想杀了那个女人。
——昔文的好,只要我懂就够了。
那只是男人搞混了吧?把恩情、亲情和男女之情搞混了吧?又或者只是年轻气盛的一时迷惘?
或许有一天,男人会突然对他说要和哪位姑娘成亲了也说不一定,也或许有一天,男人会突然对他说厌烦了他也说不一定。
他想,男人若是这样做才是对的,毕竟他已经年逾不惑,而且两人又同为男子,他们根本不该在一起……
“昔文。”
“嗯?”从思绪中醒悟过来,他向抱着自己的男人微微一笑。
“不,没事……昔文,让我抱着你好不好?就这般抱着。”
他静静地点头。
“昔文……”
恍惚之间,他好似听见了一道轻声叹息。
***
之后过了几日,一名出海捕鱼的村人回岛时,在岸上看见了一名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的男子。
出于好心,村人将那名男子救回医治。
由于岛上少有外人到访,这名身受重伤的男子顿时引起哗然,然而,此时谁也不知道,这名男子正是引起噩梦的开端。
当潘昔文接到消息,和女儿一同赶到那救回中伤男子的村民家中时,见到的是一片血腥的景象。
被数名村人压在地上的男子一脸血迹,正不断挣扎着,力气大到数名村人险险压制不住。
另一边,他的女儿跪在地上,拼命压住救回男子的村人脖子,满手的鲜血。
“爹,你还在发什么呆?快过来帮忙啊!”
他顿时恍然回神,赶紧几个跨步赶到女儿的身边,那名村人的左侧脖子被咬出一个碗口般的大洞,血液像是枯竭了似地已经不再流出。
身旁的女儿咬了咬牙,愤愤地站起直冲那名男子身前,抬腿便是狠狠一踢。
“婕儿,不要这样,他身上还有伤……”他忙制止女儿发泄怒气的举动。
“爹!”婕儿蓦地回头,狠狠地瞪着他,怒道:“这混帐杀了陈老,你还顾着他?人好也要有个限度!难不成在你眼里,陈老还比不上这个疯子吗?”
女儿眼中毫不遮掩的愤恨和轻蔑让他心中重重一震,不由自主地缩回了手。
“陈老被这混帐害死了,我连教训他都不行,还得顾虑他身上的伤吗?爹,你这是什么道理你告诉我啊?”
他的嘴唇翕动,却没有发出声音,因为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反驳女儿。
婕儿见他一句话也答不出来,轻轻地笑了出来,笑得美丽而残酷。
“爹,要是你没话好说,那就算了,反正你就是这样一个人,我很清楚,这个人就让我来处理吧,爹只要在一旁看着,时不时地说他几句可怜就好了。”
“……”他低下头,退却了脚步,不断地在心中想着,自己真的是个很怯弱没用的人,只会给人添麻烦……就连才十八年华的女儿也都比自己有用多了,比自己更担得起“村长”这个名号。
就连自己也很厌恶如此无能的自己。
在他深深陷于自我厌恶之际,听见一声奇怪的声响从背后传来,他下意识地回头。
陈老以一种手脚夸张扭曲的方式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手脚在地上扭动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几不可闻的声响,却让他觉得心惊胆跳。
——死人居然站了起来?!
他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看错了?受了那样的伤,甚至连血都流干了,有可能还活着吗?
不,不可能,光看那双浑浊得可怖的双眼,就知道的这个人不可能是活人了!
眼前超越常理的景象,令他的心中充满了惊慌与恐惧,发颤的双脚几乎快支撑不住身体。
这时,死去的陈老猛然张大口向他扑了过来,过于恐惧的他却无法移动脚步,只能惊骇地瞪大着眼,看着“它”即将咬上自己的脖子。
一阵急风穿过他的肩膀上方,下一瞬,他看见一只手直接抓住了“它”的脸部。
“非儿……”男人的适时来到,令他松了一口气,顿时感到安心。
“是子非。”那张熟悉的绝美脸庞绽出一抹微笑,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说着:“昔文答应过了,要唤我子非的,不是吗?”
他的脸困窘地红了,尽管是在这种时候,男人的声音却让他忍不住想起前几日抵死般的缠绵……
男人抿着笑,刻意压低的音量轻到只有他们两人才听得见。
“昔文在诱惑我吗?这么迷人的表情……可是现在不行,等我处理好这个东西,昔文要好好的奖赏我哦。”
语落,男人手上一个使劲,用力将“它”往墙边压了过去,紧接着他的另一手拿起挂在墙边除草的镰刀,动作快速毫不犹豫,手起刀落,便硬生生割断了“它”的脖子。
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没了头的身体竟然还能动,若不是男人反应极快地以脚压住,只怕那具无头尸体又会再一次地爬起。
“这下子麻烦了。”男人提着那颗仍不断张合着嘴的头颅,一脸困扰地皱起眉头,“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看见僵尸,有人知道消灭僵尸的法子吗?”
响应男人的,只有村人们死寂般的寂静,以及那个被村人们压制在地上的疯子,发出一阵阵愤怒般的咆哮。
全村的人都到了。
疯子和那具无头尸体,被一圈又一圈的锁炼捆绑在屋前的大树,至于村人的头颅,则被吊在了树上,不时地发出“喀啦喀啦”,咬动牙齿的声响。
干枯的落叶在地面上翻滚,发出“沙沙”的声响,不断吹拂的寒风让夏末的夜晚增添了一丝冷意……
好冷,冷得全身彷佛都要冻僵了一样。
“昔文?”男人低沉的嗓音再度在他耳边响起。
“非儿……”他看向男人,他不知道现在的他是什么样的表情,才让男人轻轻地皱起了眉间。
“不要紧的,昔文,不要紧的。”
男人将他拥进了怀里,像安慰受惊孩子般的母亲轻抚他的背脊。
不可思议地,男人的举动让他的心情慢慢平复了下来,但心情一恢复平静,在意识到女儿和村人们惊讶的目光后,他平静的心情瞬间变为慌乱和尴尬,忙不迭地推开男人。
被他一把推开,男人的微笑却始终不变,只是转过身,向村人们吐出了淡淡的话语:“怎么,你们还没想出解决的办法吗?”
婕儿好似刚从梦中苏醒过来,忙开口说道:“没有……这疯子根本理都不理我们……”
顿了一顿,婕儿张了张口,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男人,略带迟疑地说道:“子非哥,婕儿知道你和爹的感情很好,就跟亲人没有两样……可是你们也没必要老是这样搂搂抱抱的吧……”
男人几不可见地挑了挑眉尾。
“我不抱村长,难不成抱大小姐你吗?”
像是不敢对上男人的目光,婕儿逃避似地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