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烈摸摸她的头,脸上如释重负的安心表情令她开不了口。
劭翎低头,不敢再面对他。她一直很小心,没让自己崩溃失控的一面让别人看见,所以少有人知道她极没安全感的缺陷。
回到家如果没看见家人,她会慌,潜意识里怕被遗弃,严重到就连到姊姊工作的地方没看见姊姊,也会慌乱不知所措。
这是一种病,医不好的心病……
韦劭虹看著臂弯中的小妹,再看看一脸故作平静无事的谷烈,她微微笑,提出邀约,“晚餐吃了没?我快下班了,我男友等下会来,一起去吃饭吧?”
“又要去吃夜市很便宜很大碗的卤肉饭?”劭翎听到二姊的男友会来,就忍俊不住想笑,“二姊,我可不可以加一碗贡丸汤?”
韦劭虹没好气的白了妹妹一眼,笑道:“你又在暗骂桑小器!他不是小器,只是生性节俭。”
“是是是。”劭翎掩嘴而笑。恋爱中的女人,尤其是热恋,总会为自己的男友找借口。
“不要理我妹,一起去吧?让我好好谢谢你,谷先生。”
韦劭虹的热情邀约,让谷烈盛情难却。
而那躲在姊姊臂弯中的小鬼,也著实让他放不下心。如果这个小笨蛋在夜市里走丢了,会不会又跟刚才一样哭闹不休?
他担心她,虽然她不怎么领情,正用杀人的眼神警告他不准答应。
“好啊!”谷烈朝劭翎咧开嘴笑,气得她杏眼圆睁。
“那就这么说定了,等我一下─ ─吓,海顿,你又来了!”韦劭虹话说到一半,就被一只黄金猎犬打断。
那只大笨狗,自以为无声无息的接近韦劭虹,钻进她裙底。
“你这只大色狗─ ─”
“对不起,韦医生。”饲主匆忙从诊疗间冲出来,对韦劭虹赔不是,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羞愧难当。
“我强烈建议把它阉了!”说这话的不是被性骚扰的韦劭虹,而是一个刚走进来的年轻人。
他身材高壮,皮肤黝黑,五官很深明显不是中国人,背著一个破破的帆布背包,身上穿著T恤和破烂的牛仔裤。
“桑,你来了。”韦劭虹眼睛一亮,立刻飞奔而去。
“呜─ ─汪汪汪汪!”
那只叫海顿的黄金猎犬,立刻对桑狂吠,一副随时要扑上去咬他的姿态。
“海顿,闭嘴。”韦劭虹对狗儿凶狠撂话,“再叫我真的会阉了你。”
似是听得懂她在说什么,狗儿立刻乖顺不再吠叫,用无辜的眼神看著她,还发出呜呜哭声。
“等我一下,我帮海顿抽血、检查拍个X光就可以下班了,你等等哦。还有,你上周带来那只小猫出院了,被人领养走了,麻烦结清一下医药费。那是送小妹来的朋友,你们男人自己认识一下,就这样!”韦劭虹说话速度和动作都很快,跟饲主拖著海顿走进诊疗间,决定速战速决。
“那个……”只剩劭翎一人,尴尬的杵在两个男人中间,“桑,这是谷烈。谷烈,桑是我二姊的男友。”
“幸会。”
“你好。”
两个男人友善的伸出手互握,对彼此的第一印象都是─ ─
“我觉得你似曾相似。”谷烈脱口而出。
“我也觉得你很面熟。”桑也说出相同的话。
劭翎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翻了个白眼。“你们两个上辈子是恋人吧?”这么专注的凝视对方,想让人不误会也难。
奇怪的是,两人都觉得对方似曾相识,可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桑,你要今天结清医药费吗?”柜台的护士询问,打断两人猜疑的念头。
“好啊,多少钱?”
“前后共有两只小猫,打点滴、加住院费、抽血检查……你是老主顾了,收你一万五就好。”
“没问题。”桑一口应允没有杀价,从他的包包里翻出扁破的皮夹,掏出十五张千元大钞。
然后回头,向新朋友谷烈笑露出白牙,热络的拍拍他肩膀。“相逢自是有缘,晚餐一定要让我请,我知道有家卤肉饭好吃又便宜,你一定会喜欢。”
一个大方为流浪猫付一万五医药费的人,却只请人吃一碗卤肉饭?谷烈差点笑出来。
他瞟向劭翎,只见她露出“我就说了”的眼神。
她二姊,有个小器男友。
第四章
今晚,谷烈暂时将所有事抛在脑后,不去想爷爷的病况、在纽约独撑大局的白希尧,以及谷家内部的暗潮汹涌。
在人潮聚集的夜市里,他眼里只有一个女孩,她跟在她姊姊身旁,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甜甜的娇笑。
今晚的夜市之行很有趣,他很久没有过这样愉快的夜晚,尤其是小朋友姊姊的男友,那个叫桑的外国人,真的很小气,小气得很好笑。
吃饱喝足之后,四人去玩了弹珠枱。
“我就说我运气超好的吧!”劭翎骄傲的数著白花花的彩票。
她得意的神情配上老板铁青的脸,还真是绝佳对比。只花了十块钱,她就赢到了数百张彩票,换了一个可爱的小熊维尼。
“我要带回去送给萨米尔,他最喜欢小熊维尼了。”她抱著小熊维尼,开心的说著。
“噗。”谷烈顿时笑岔了气。
“你笑什么笑?萨米尔是很有赤子之心的——呃,好冰!”她突然惨叫一声。
回头竟见一个身高只到她腰的小男孩,手中拿著霜淇淋甜筒,甜腻的霜淇淋全部倒在她背上。
“哈哈哈。”谷烈一边笑,一边拿卫生纸处理她身上的残局。
可衰事没这么快就结束,那个小男孩哭了,哭得一发不可收拾。
“哇——我的冰冰,冰冰啦!妈咪——”
最后,为了堵住小男孩的嘴,劭翎只好把赢来的小熊维尼送给他。
“真倒楣……”
“小妹,你的幸运之神今天不肯眷顾你哦?”韦劭虹带著兴味的神情,朝小妹眨眨眼。
“唉,别说了,自从认识某个人之后,”她瞪向笑得夸张的“某个人”,“我的好运就渐渐消失了。”
谷烈带著愉快的心情,与他们道别。
骑著哈雷疾驶在夜间山路,他一路飙上阳明山,目标谷家大宅。
远远的,就看见大宅灯火通明,以及沿路停靠的高级轿车,谷烈哼了声,不顾管家、仆佣们惊诧的目光,他催动油门把车骑进主屋前的庭院。
“呀啊——”
在庭院中走动的宾客,被横冲直撞的机车惊得四处闪躲,闪避的同时撞翻了酒杯,还有人跌进喷水池里,场面一度混乱。
“吱——”紧急煞车,熄火、脱安全帽,谷烈的动作一气呵成,帅气得不得了。
眼角扫过四周身著正式服装的宾客们,耳朵聆听从大厅里传出来的悠扬乐音,他嘴角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衣香鬓影,盖冠云集,这宴会开的时机,会不会太不恰当了点?
爷爷还在病榻,老家这儿就开始拓展势力,未免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烈少爷。”身穿笔挺制服的管家,在谷烈大摇大摆的走进大厅时上前挡驾。
“今天家里客人真多,陈总管,你辛苦了。”有技巧的躲过管家的阻挡,他咧开嘴笑,随著大厅流转的音乐,哼著轻快的圆舞曲。
朝里望去,他那大伯正以主人的姿态招待宾客,他仅是挑了挑眉,脸上的笑容未变。
这大厅里的人,女的争奇斗艳,身穿名牌礼服,男的个个西装笔挺,不是亚曼尼就是BOSS,颈子上的领结打得一丝不苟。相较之下,他的皮背心和皮长裤,再加上那头金发就显得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