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回神,曲弄鹰发现祁尧天已蹲身在她面前,让人心跳加速的英俊脸庞有着一抹难以觉察的笑意。
“你在想什么?”他深黑的眸,又锐利、又温和地与她对视相缠。
偏头看了四周一眼,只见不知何时,包括铁奔雷、耿御风在内的十数名侍卫,有人牵着马儿入溪刷洗、有人难得轻松地在水里抓鱼,曲弄鹰却发现,他们好似都很有默契地,每个人都离她和祁尧天一段只足够适时防卫的距离……
做啥?当她是瘟疫吗?这些人最近都有些不对劲,看她的眼光总有股说不出的诡异,对她的态度似乎也有种不着痕迹的转变……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她回首,对祁尧天蹙眉而视。“殿下为什么要在乎我在想什么?”她突然感到烦躁起来。“就算我快乐、就算我悲伤,也只是我自己的事,殿下为什么要费心理会我的想法、我的感受……”她脱口而出。
他有能力影响她的心绪、撩乱她的心思!她没有笨到不知道自己正在做傻事——喜欢上未来的帝王,这不傻吗?可即使她努力不让自己愈陷愈深,却徒劳无功。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虽然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何时不知不觉地沦陷,她却十分明白一点——喜欢上一个万万不能喜欢的人,肯定不会是件好事。
她永远追不上天,云和泥也不会碰在一起——真是该死的真理!
祁尧天眸中的刚气融化了,唇边乍现一抹微笑。他气定神闲,凝注着她微愠的脸蛋。“你一定不知道,你的表情一向藏不住心里想的。当你高兴时,你的眼睛不会悲伤;当你生气时,你的眼睛不会快乐,你的眼睛毫不隐瞒地泄露了你的情绪……而我,在乎你的快乐和悲伤。鹰,难道你到现在还看不出来一件事吗?”他眨眼,突然伸掌扣住她的腕。
微惊,心脏止不住悸跳!曲弄鹰下意识要挣开手,却被他愈握愈牢。她摇着头,无端地脸颊发烫……天!他……他不可能这么注意她!
“殿……殿下!有人在看着,请你……”为她的大胆举动,她差点说不出话来!
“我说你真傻!”祁尧天叹息地低语。
“什么?”她的脑筋还有些转不过来。
“相不相信你有能力吸引我全部的注意?”他把玩着她细致的手腕。
她呆住!
“相不相信我喜欢你?”低首,他轻吻她的腕。
“啊?!”她被震得更呆了。
他蓦地期声大笑……而他的笑声惊醒了曲弄鹰,也令得众人忍不住将原本趋避的视线投向两人。
意识到四周的眼光,曲弄鹰不由得满脸羞红,慌不迭用力将被他握住的手抽出,然后一下跳了起来,后退好几大步。
“殿下?!”她不可置信地惊呼。“天啊!她……她是不是听错了什么?他怎么可能……
缓缓站起身与她相对,祁尧天敛回大笑,而嘴角仍余一抹愉快的笑意。“怎么?我不能有喜欢的对象吗?”
努力要抑平如擂鼓般狂响的心跳,曲弄鹰闻言不由又退了一步。“当然能!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爷,要喜欢什么样的姑娘都有。而我……不过是小小一介平凡山野女子,殿下就算有喜欢的姑娘,也不可能是我。”一与他灼热的目光相遇,她发现要清晰地思考,似乎是件难事。
“我认识的曲弄鹰,虽然冲动、没耐心,却勇气十足、正义凛然。虽为女儿身,却直比英豪,她独特而吸引人,唯有你说她平凡……而且身为曲相爷之后,你如此说,无异是辱没他老人家了!”他轻扬眉,深眸隐过异芒,突然丢下爆炸性的一句。
心神一震,曲弄鹰又惊、又骇地瞠大眼:“你怎么知道我爷他——”她猛地住口的原因,缘自于祁尧天着实灿然而狡黠的笑容,她脑中倏地闪过一道思绪……
“看来我猜对了!”
果然中了他的计——曲弄鹰又恼、又心服,
“……我爷退隐已二十年,没想到竟还有人记得他!”曲弄鹰终于坦然承认。而对于能暂时转移他的注意力,她反倒暗松口气。
仿佛瞧出她的心思,祁尧天却不急于点破。
“曲相爷辅佐过我三代帝王,不知为我朝立了多少大功劳。据我父王形容,曲相爷生性真直、正义凛然,乃朝廷良相。虽然当时他厌倦世俗,辞官求去归隐山林,可我父王一直没忘记他,甚至数次派人寻访他的行踪,想再向他请益,却从未实现,于是我们都认为曲相爷或许已经不在世上……”
曲弄鹰仍心存怀疑:“我从未提过我爷爷,为什么你会猜到?”
“因为绿石的关系,而你正巧又姓曲,我们再推算你爷爷的年纪,大概也相差不远了。”他解答。
“……原来是因为绿石!”原来是它泄露了她的身分。
“绿石也称‘鹰眼石’,当时我父王将一颗赠给曲相爷,其实你们都不知道的是——绿石其实是一对,现在一颗已在你身上,而另一颗则一直在宫里。”祁尧天静静地说着。他没告诉她,另一颗绿石的主人正是他。
曲弄鹰惊异不已,忍不住从身上取出绿石,仔细盯着它看。“原来在宫里还有一颗绿石……”她抬头望向祁尧天,耐不住疑问:“它们是不是一模一样?”
祁尧天点头。“所以在看到绿石前我只是怀疑,一得到它,我就更加确定你的身分……”
真相大白了!
祁尧天上前,抬手轻轻拈起风吹下无意落在她发上的花絮。曲弄鹰猝不及防之下,被他温柔的举动挑动心弦,直盯着他,怔然!
“鹰,你特殊、引人注目,你扮男装英气风发而不让须眉,你回复女儿身仍是生气勃勃并且凊逸绝俗。如果你只是个平凡女子,我们根本就不会相遇,我也不会选上你,你对自己就这么没信心吗?”他的手握住垂落在她胸前的一束青丝,锋利却又灼热的光焰透过眸,燃进她的心。
曲弄鹰迷惑了……
微风缓缓吹过,摇曳枝叶,交织出一阵淅淅沙沙的响声。
“殿下,我们是不是该继续赶路了?”猛地回过神,她半是提醒、半是想逃。
仿佛察觉她的意图,祁尧天悠闲也似的,双手交叠胸前,阻挡她的去路,炯炯黑眸再度锁上她。
“暂不急。”他牵牵唇角,似笑非笑。
曲弄鹰骤感心跳促乱,而她也意识到四周众人故意若无其事散到较远处的行动——真是……该死!好像她的身分不再是护卫,而是属于他的猎物。
一阵恼意挟着之前的闷气猛地宣泄而出——曲弄鹰突兀地转身,握紧拳头,狠狠朝坚硬的树身捶下。
“碰!”一大声响捶落,可想而知那股惊人的力道。而在她第二拳要再击出时,却发现一只大掌突然横伸过来,贴在树身上——她一惊,硬生生地卸回拳势,堪堪在那只大掌上停住,才免去击伤它的危险。
“你——”她呆愕地只能愣愣地看着那企图以掌挡她拳力的男人,而在一刹间,不可思议的情潮竟无法受控制地翻涌上心。
以大掌包覆住她的手,祁尧天将它展在她的掌心。看见在她指节上已经沁出血痕的瘀伤,他的神情条地绷紧。“你竟然这么伤害自己!”他的声音从齿缝里低低迸出。
曲弄鹰看见自己淌着血伤的手,仿佛带着丑陋的罪恶,她忙乱地抽回手,可下一瞬又立刻被揪回——祁尧天已经取出帕子开始处理她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