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背影看来消瘦而挺拔,气宇轩昂而惹人注目;站在他身后四、五步处看着他,曲弄鹰心头迅速掠过一抹温柔难解的暖流,而之前混乱的情绪早被抛到九霄云外。
四周除了潺潺流水声和鸟虫鸣叫,气氛倒也静谧得很。而祁尧天一迳站在桥上许久未曾开口,只微俯身躯,仿佛正欣赏着池中景物倒影,又仿佛正在脑中思虑着某件重要的事。
莫留火没敢去打扰祁尧天,倒是曲弄愤正打算开口问他有无绿石的消息,却见他突然转过身来。
“怎么?你好像没睡足的模样?”祁尧天一开口问的即是曲弄鹰,而他脸上璨烂迷人的微笑足以使朝阳为之失色。
没料到他一转过身开口说的是这句话,同时也被他实在勾人魂魄的笑容慑愣住了心神;曲弄鹰怔了一下,这才确定他说话的对象是她。
“我以为你要说的是已经帮我找到绿石了!”费尽心力才能制止被他的微笑勾引出来的莫名燥热和加速的心跳,她力图镇定地看着他,视线却仍不由自主地下滑到避开他的炯然目光。
“我确实已经知道它的下落。只是现在我还不能帮你取回……”没错过她雪白脸颊上泛出的淡淡红晕和悄悄跳开的促乱眼神——祁尧天被她乍现的女儿娇态,撩动起莫名情思,凝回神,他极力按捺下想抚触她玫瑰般双颊的欲望。
该死!这英气焕发的女子这几天来一直在考验着他的耐性,她将她的角色扮演得很成功,没想到连他故意出的难题,她仍有办法一一克服。为了她说出的承诺,她确实表现了非凡的坚毅;虽然“忍耐”不是她擅长的,她却努力“忍耐”着他的动辄命令,连他也不得不被她如此不让须眉的能力所折服;愈和她相处。他就愈加佩服这丫头不输男子的勇气与傲气。
“既然知道它在哪里,为什么还不能取回?”他的奇怪答案令她的眉头不由蹙起,眨眨眼。忍不住把焦距再度对上他含笑的黑瞳。方才被他引发的诡异感觉是平息下了,却仍有淡淡的情绪在作怪,她怀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祁尧天缓步往水亭的方向,神态尽是悠闲潇洒。
“如果取回它有如此简单,你早就自己动手了,不是吗?”他是已经吩咐奔雷去办这事,却还不能告诉她绿石的下落——他正另有打算。
侍女送上来了酒食点心摆好在石桌上后,一福身便自退下。
祁尧天要莫留火随后去协助耿御风的行动,于是亭子里便又剩下他和曲弄鹰两人。
“过几天我们要出宫。”他要曲弄鹰坐下,并且随手为她斟上一杯酒,一边漫不经心似的宣布了这个消息。
“我们?!要出宫?!”虽说她的身分是他的侍卫,可他却又不把她当寻常人看待,所以要她同坐下来吃喝,似乎是件极自然的事;而曲弄鹰早也习惯和他这种既有些距离,却又莫名亲昵的相处方式。坐在他前面,一如以往,她仍没接酒喝。
“没错。”轻啜口美酒,他仍让那杯子摆在她面前。“怎么?陪我去游山景、揽胜水不好吗?”他似真似假地说。
“这就是你和炅帝关在书房里一个时辰讨论出来的事?”曲弄鹰不笨,脑子一转,知道事情绝不是表面的简单.不无猜测地问。
拿起另一壶,他倒了杯溢散着浓浓香气的茶给她;至于原本的那杯酒,他便随手取回,一口饮尽。
“我们已经大概查出那日对我下毒的主谋者是谁,只是苦无具体证据捉拿他。这次我出宫的目的,就是要让他有机可乘,然后自露马脚……”
“何必这么麻烦?直接上门抓他不是更快?”她的反应是嗤之以鼻。
“你以为所有的事都可以凭一己之意解决吗?如果真这么做,这天下不就太混乱,想来王法也无用处了。”他意味深长地说道。欣赏她快意恩仇的爽气,却也明白这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之道。
“拖拖拉拉只是让坏人更肆无忌惮,也许等你找到他犯罪的证据,他人早已逃之夭夭了。既然已经知道谁是主谋者,先抓下他,再想办法找证据以防他作坏,这不也行?”她倒觉得这方法很好。
他的表情依然闲散安逸,只是眼神已经变得冷锐犀利,他淡然地道:“事情若很单纯,或许可以依你的办法做。只不过这人又牵涉到足以被诛连九族之罪,所以才必须要特别谨慎……”
诛连九族?!曲弄鹰总算也意识到这事的不简单,不由拧起眉头。
“有这么严重?这个人到底是谁?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忍不住好奇地问他。
除了近日的中毒事件,之前祁尧天便已经遭遇过几次大大小小的意外,也因接连发生的危机,使炅帝不由起疑,暗中派了不少密探追查此事,而最后所有疑点的起源竟都归至镇平王郭永身上,除此之外,近来镇平王逐渐增加的兵力,和他逐渐显露的旺盛企图心也频频出现在密探的报告册上,这些早都引起炅帝的注意。所以当一切暗杀意外的证据一致指向镇平王时,炅帝和祁尧天便决定必须尽快着手处置。此事,并且在多次密商后才确定了计划。既然镇平王以诛杀帝王唯一的子嗣为目标,那么他们就以祁尧天为饵,诱镇平王露出狐狸尾巴……
曲弄鹰没想到这世界上真有这么复杂和冷酷得令人寒心的事。有人拥有了荣华富贵嫌不够,还妄想爬到最上位?而为了当上帝王,还必须不断地想法子除掉障碍……她实在不懂,名利真有如此大的魅力,足使人失去理智、费尽一切力量去追求吗?就如同她那一直向往发财而逃家的师兄朱元李,而他如今也正在镇平王府里……
名利可以引人善,最多的却是致人恶。她真不喜欢听这些事,难怪爷爷在爹娘先后去世时,干脆辞官归隐山林;虽说是为避离伤心地!泰半原因却也是不愿再被名利所缚……
“怎么?你在想什么?”一阵低柔如清风的声音蓦地在她耳畔响起。
曲弄鹰回过神,突地被眼前一张逼近她的脸庞吓一大跳!她直觉地向后仰,还差点摔下椅子。
“你——”反应敏捷地捉着桌子,才没难看地摔下;而让她惊吓住的祁尧天也迅速伸出掌握住她双肩,她张目结舌地看着他。
两人的动作就这么僵立着,而且姿势显得十分暧昧、亲密,他整个上半身俯向她,握住她双肩的长臂隐若泰山,而曲弄鹰抬头望着他,仿佛一时被他如此贴近的距离怔愣了住……
“对不起,我好像吓到你了?你没事吧?”视线与她相缠,祁尧天的嘴角飘过了一抹隐约的微笑。问着她,声音分外地温柔。
曲弄鹰眨眨眼。从诧愣中惊醒。猛然意识到他靠得有多近,和他抓着她肩的手掌……
曲弄鹰突地跳了起来,身子迅速往后退,离了他至少三步远。盯着他,她的耳根直涌上一层火烧般的燥热,而心脏则不听使唤她狂跳着。“我……我没事!我怎么会有事……”该死!他又不是瘟神,为何他一碰她,她浑身就起这种怪异的反应?
她激烈的反应令他不由挑起双眉,眼里闪着两小簇奇异的火焰,直视进她波澜汹涌的眸海里;他笑得非常愉快,而且十足狡邪。“有没有人说你的模样像个姑娘?尤其是你脸红的时候更像……”